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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之:“颜值”热中说女权——献给三八妇女节

宪之:“颜值”热中说女权——献给三八妇女节

近些年,一个新词狂飙突起,随着韩流与美容热横空出世,一下成为最热门的语汇,高频率的频频出现在各色人等的话语之中——颜值,它似乎成为人性解放、女权提高和文明和普世深化的一个重要标志。

是这样么?

这里发点异见,与大家一道交流,也算是献给女同胞的“三八”节礼物。

也许是因为人们的社会提高了,也许是因为现代媒体发达的炒作引领作用,这些年,“美”越来越时尚,在人们的生活中、消费中、两性关系中、意识和价值判断中,身份越来越高,越来越与时俱进。于是,颜值应运而生而红,“颜”而有“值”,正是“美”市场化与量化的标志。它不知不觉中袭入三观,颠覆着“传统观念”。

这“美”,主要是指人的形体美和服饰美,后者以崇尚华贵炫富为主旋律,外国名牌与土豪金结合;后者主要向女性倾斜,越来越“露”,越修饰化雕琢化,与传统的内在美渐行渐远。“高富帅”和“白富美”,就是偶像和标准。

真所谓“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生,逆之者亡”也。

有辨证一下的必要。

“在一切美的形态中,我坚信最美的是人的形态,当上帝赋予男人力量的时候,他赋予女人美丽。”

是这样么?

黑格尔老人云,“妇女的皮肤是历史的发展”,“妇女的头发是历史的发展”,从远古的茹毛饮血到《国风》时代的“硕人”、到大观园中的十二钗、到当代赖昌星“红楼”的金屋娇娃,她们的标致妩媚、楚楚动人,那是人类几十万年在改造自然的同时,也对象化地改造自身的结果,它是人类进化和进步的标志之一。一部《红楼梦》,就是歌咏“女儿美”的千古绝唱。所以,女性美,也包括女性的形体美,作为人们审美鉴赏的永恒主题,应该是无可非议的。

然而,这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当人按照人间的秩序创造神灵世界时,他们同时也按照人间帝王的样子通过夸张放大创造了上帝,真主、佛陀或者玉皇大帝。然而,我们这位上帝“赋予女人以美丽”绝不是女性的骄傲,恰恰相反,如一位先哲所说,它正是“女性世界性的失败”的产物。在人类成长的历史上,曾经有过远远超过文明史的漫长的母权氏族时代,那一时期,女性的社会地位是远远超过男子的。后来,伴随着私有制出现了父权制,历史就颠倒过来了。人类整个的文明史,也包括今天的“全球化”的“信息时代”,都是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女性则不同程度地成了男子的奴隶、附庸或花瓶。对于男人和女人这不同的“赋予”,正是以私有制为标志的时代的历史产物。因而,从这一角度看,女性的美丽,倒不是女性的骄傲,它是伴随着女性的屈辱一起降临的。

在动物世界,我们经常看到的,倒是将美丽“赋予”雄性。在飞禽和走兽众生中,比如说狮子、老虎和孔雀吧,无论体格的健壮、风度的优雅、羽毛的绚丽或者歌喉的嘹亮,那都是雄性的专利。“对偶婚”或“一夫一妻制”的鸟类,总是雄性向雌性卖弄风骚,美者取胜。在群体生活的兽类中,总是在力和美方面最优秀的雄性,成为众女性的白马王子。人类的近亲猿猴就是这样。表面看起来,他们也同样占有着“三宫六院” “七十二妃”,但猴王和帝王有着本质不同:对于前者来说,它的霸道是出于群体繁衍和发展的需要,是自然选择的结果;而后者,则是凭借着权势对异性赤裸裸的奴役。就事论事,在这一点上,倒是人不如猴了。即使对于自身的繁衍,帝王家族也表现为一种退步。后宫佳丽三千,而君王常忧子嗣匮乏,“末代皇帝”就是这种占有制度的产物。妻妾成群的西门庆的乏嗣苦恼,实际上受到的也是这种惩罚。

人类应该与他们的远祖和近亲一样,在漫长的繁衍进化中,大自然是把力量和美丽主要赋予男人的。只是到了后来,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把女性逐渐变成了附庸和花瓶,才使“美丽”成了女性的专利。无论是过去的“夫荣妻贵”、“书中自有颜如玉”,还是今天的“利用青春资源淘金”、“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它们都反映着“傍”者与“泡”者之间的不平等。从此,“女性美”随着文明的发展而发展,一方面成了人类文明和文化的标志之一,同时,也构成了女性的屈辱与人性扭曲的历史。这种扭曲,在中国古代的缠足陋习中,得到了极端的表现,在这个意义上,今日的高跟鞋,以及新兴的隆胸隆鼻抽脂之类,不过是缠足的温和现代版。当男人为他拥有财富就可以享有一切而骄傲的时候,女人却越来越为自己的青春易逝而担忧和苦恼——审视美容热不能无视社会的人文环境。人类整个的文明史,既是少数人压迫多数人的历史,也是男子统治女性的历史。

多年前,一位82岁的名人与一位28岁女性喜结连理,作为婚恋自由和温馨浪漫的美谈韵事被媒体炒得纷纷扬扬。近期,一部阵容强大的家庭剧《大丈夫》上映后收视率一路飙升。看了标题,你也许想当然地以为,这是一部写“爷们”张扬阳刚之气的英雄剧,错了,《大丈夫》是写“老少恋”的。

就事论事孤立地看,这是生活中婚恋自由充分的表现,正如论者常说的,年龄差距不是婚姻幸福的障碍。

不过如果你将思索的视野扩大一点,放远一点,得出的结论就是另一回事了。

2014年03月13日《时代周报》有一篇文章专门谈这个问题,题目是《老夫少妻背后的中国婚姻市场》。

“婚姻市场”,妙极!

该文将中国的婚姻现状置于“市场经济”坐标中考察,就不那么诗意了,作者称,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中国当下社会整体状况的一个折射。”

【“根据媒体报道,2000年左右,据民政部门的婚姻登记显示,中国配偶间男女年龄差距在以每年0.6岁的速度递增。 而根据1999年中新社援引一份社会学报告称,中国男女结婚时的年龄差距在拉大。调查发现,1987年夫大妻2岁的比例最高,达到47.17%;进入90年代后,男大女5岁的比例最高,达48.44%;男大女8岁、10岁的比例也在大幅度上升,男大女10岁以上的被认为属于“老少配”,比1987年增加14%。这反映‘老夫少妻’的婚配情况越来越多。”】

在《当代中国研究》2001年第2期(总第73期)上的文章《当前中国妇女地位变化的社会环境分析》中,也提到了这一数据:

【“90年代中期丈夫比妻子大10岁的比例比1987年增加了14.5个百分点。这种大男小女的婚配状况一般都是男子富裕以后与原配偶离婚后再婚的婚姻模式。”】

这还造成“城市中老年女性‘结构性失婚’”:

【“电视剧《大丈夫》充满了现代题材,背后是越来越残酷的中国婚姻市场现状:根据深圳大学社会学系主任易松国的研究调查,深圳城市离婚女性中有94.6%的人没有再婚,男性再婚的超过80%;据民政部门的婚姻登记显示,中国配偶间男女年龄差距以每年0.6岁的速度递增;在北京,65岁及以上的再婚男性,平均要比妻子大13岁多……数据让人吃惊,婚姻市场现实同样残忍。”】

该文介绍获得诺贝尔奖的美国经济学家贝克尔的研究,贝氏在《家庭论》一书中用经济学方法考察婚姻市场的规律,得出结论说:

【“男人在婚姻市场上的资源是财富与地位,女人在婚姻市场上的资源是青春与美貌;男人的资源随着年龄增加而递增,女人的资源随着年龄增加而递减。”】

根据这一规律,一旦进入中年以后,男女双方的资源就可能失去平衡,男人往往成了“有效率的寻觅者”,女人则成了婚姻市场中“没有效率的寻觅者”。这一解释,为拥有更多资源的中老年男性在再婚市场上“老少恋”,甚至婚内“见异思迁”现象的出现,提供了经济学的基础。

贝克尔的结论不带褒贬色彩,是纯“市场”的分析。但这比《大丈夫》们的“自由”“浪漫”式的诗意咏叹,要深刻得多。将“青春美貌”与“财富地位”同时置于市场作为“公平交易”的对象分析,这就够了。说得透彻一点,这种日益扩大的“老夫少妻”现象,表现的依然是财富和权势对婚恋日益增强的支配作用,折射的是社会的两极分化和男权支配,是女性青春的商品化和对男性的附庸地位。而媒体对这一现象的美化,折射的则是金钱的话语霸权,是权势对社会心理的成功驯化。

美的崇拜和美容热,就是这一社会现象催生出来的。

近些年,席卷神州大地的商品经济大潮,消解着传统对广大女性的束缚,给女性的价值选择拓宽了天地,具有巨大的解放意义。但我们也不能不看到,这种解放的背后,是金钱的无所不在的支配权力取代种种传统的束缚,其中还包括许多积极健康的人文规范。

一些权威理论家主张“牺牲一代少女的发展战略”,极力主张“性产业阳光化”。“青春消费”也就成了贪官污吏、大款小款们不可或缺的日常内容,“金钱美女”“二奶”“小蜜”和“泡妞”,成了强势阶层的经常话语,而“靓”“酷”之类,自然成了消费品成色的标志。浮出水面的贪官很少没有“情妇”和“二奶”。安徽一贪官居然“用MBA管理情妇”。江苏一厅级贪官周某12年间玩弄上百个女人并记下14本淫秽日记。福建周宁“三光书记”林某有句可与西门大官人相媲美的的豪言壮语——他要“把手里的官位卖光,把财政的钱花光,把看中的女人搞光”!——西门庆现象与潘金莲现象是共生的。

上一世纪30年代,陈白露能够成为进步主流文化的批判反思对象;今天的露露们,作为时代的骄子,正日益成为千百万人痴迷仰望与追逐的青春偶像。演艺圈早以绯闻作为自我炒作的手段,最当红的明星,也时见被“包”的丑闻。《我被某某包养》居然可以成为畅销书。“宁当小三,不嫁穷汉”,硕士博士亦不乏甘当“小蜜”者。武汉一名牌高校女硕士“开出千万元身价征婚”,被传媒炒得沸沸扬扬。近日上海宝山警方破获的一起规模较大的“三高”性交易团伙,当事均为80、90后高学历人员,据称,资质堪与京城“天上人间”的十大头牌美女相媲美云。嫖客均为沪上企业或知名外企白领金领,甚至知名大学博士、留学生等。上海一女硕畅言:“现在是商品社会,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利益打拼。如果女人只剩下身体可赌明天,那又何必犹豫!”据媒体调查,北京小学生也以 “祝你将来嫁个有钱有势爱你疼你的好老公”作为毕业赠言。

金钱领着时代风骚,严重扭曲着女性的解放。

“八荣八耻说”,针对的就是社会上存在的严重荣耻颠倒现象。

时尚的不一定就是好的,凡事都得有个分析辨证。

一位伟大哲人说过:

【“外表上受尊敬的、脱离一切实际劳动的文明时代的贵妇人,比起野蛮时代辛苦劳动的妇女来,其社会地位是无比低下的。”】

所以,一些当红明星虽然身份天价,但其解放的历史品格,与小芹、喜儿和李双双们不能相提并论的。圣西门把妇女解放的程度看作任何社会中人类普遍解放的天然尺度,女性的彻底解放必须伴随着人类的全面解放才能实现。只有全体社会成员,包括男性和女性在内,对社会生产资料享有完全平等的权利,从而,他们在劳动和分配方面的权利也实现完全平等的时候,自来存在的一部分人支配另一部分人命运的经济基础得以彻底改变,那个时候,妇女解放的时代才能真正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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