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句话,听起来令人觉得如雷贯耳——“医院不是菜市场”。
这句话对不对呢?很对。
医院就应该窗明几净,人流稀少,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大家都不生病,都不去医院,不是很好吗?
古时候有中医在自家医馆门前贴了这样一副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医者仁心,信然!
问题在于,医院如今变得像菜市场一样熙熙攘攘,难道是大家愿意的吗?如果不是发烧烧得难以忍受,如果不是血氧太低、不能呼吸,如果不是猝然倒地……谁愿意在数九寒天里往医院跑呢?
其实,不仅是医院,很多原本清净的地方,比如殡仪馆,现在都有点像菜市场。只是这种变化的背后,有多少痛苦、多少悲怆、多少生离死别,说这句话的人可能就体会不到了。
说起医院,倒是令我想起一则关于张爱玲的轶事。
关于张爱玲,我曾经在一篇评论她的文章中形容就像“一朵战争废墟上的罂粟花”,撇开其作品的文学价值不论,单从做人的角度而言,她是专要自己享受,凉薄对待世上一切的。
1952年,张爱玲离开上海前往香港,从此杳如黄鹤,一去不返。
张爱玲何以如此决绝呢?
一个直接的契机是,有一次张爱玲因为小恙去医院,愕然发现,原本窗明几净,人流稀少的医院,居然变得像“菜市场”了。一副精致妆容,旗袍、高跟鞋、白色针织披肩的张爱玲,居然要和那些身穿工装、粗布衣服、散发着汗味、机油味、泥土味的工人、农民一起排队挂号,一起候诊了。
张爱玲恍然大悟,上海真是换了人间,再也不是高等华人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了。
不久,张爱玲即以到港大复学为名去了香港,但她实际上并没有去港大,而是去了中情局的外围机构——美国驻港新闻处。在这里,她“创作”了两部反共小说,《秧歌》和《赤地之恋》,这是真正的命题作文,就连“故事大纲”都是新闻处事先拟好的,写作时还有新闻处指定的“专家”参与。
凭借这两部小说做“投名状”,张爱玲得以“专才难民”的资格去美国,落地即时拿到绿卡。
有一段时间,张爱玲在上海,的确是“日子过得像花一样”,她1943年开始名声大噪,1944年,与时任汪伪“宣传部副部长”汉奸胡兰成堕入情网。
这一时期,日寇发起豫湘桂战役,腐败无能的国民党军队一溃千里,多少国人或直接死于日军刺刀,或流离失所,辗转死于沟壑,但张爱玲全不管这些,她沉迷于“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与助纣为虐的汉奸胡兰成卿卿我我,继续以自己的文字装点日寇的“东亚新秩序”。
当年,即便是在上海,每天也有大量的“路倒”,即因为疾病或冻饿倒毙街头的人们,这些人是永远也不可能去医院的,更不可能把医院变成“菜市场”,在啼饥号寒和痛苦呻吟中死去才是他们的命运。这些人张爱玲是看不见的,倒是后来李安拍摄的《色戒》有搬运“路倒”的镜头。
说“医院不是菜市场”的人,大约也会喜欢张爱玲觉得“岁月静好”的那个时代吧?面对像菜市场一样熙熙攘攘的医院,想到的不是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增加救治能力,而是通过“预约”之类的措施,把破坏观感的求医者拒之门外,这不仅令人不寒而栗,也让人悚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