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

  灰色的天空上闪烁着稀疏的晨星，寒风从黑云片下挣扎出来，吹向这片比周围地势高出一截的地段。这里是铁路，路边有些柳树、杨树。

  一个男青年，眼里露出忧郁的情调。他越过钢轨，来到一个亭子边站住，凝视着灰蒙蒙的远处，任寒风撕扯他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清了清嗓子，然后练习唱歌。一阵带着雄浑的底气和共鸣的歌声从他那年轻的胸膛中迸发出来。他从《军港之夜》唱到《早晨的歌》，从《龙的传人》唱到《我的中国心》。

  他感到：嗓子较好，歌声高昂、嘹亮，但就是缺乏歌唱家演唱时独具的那种震慑人心的艺术魅力。他不禁皱起眉头，满眼露出焦灼之情。

  接着，他开始练演讲。模仿电视上演讲者的表演，训练手势，做出各种喜怒哀乐的表情，发出各种抑扬顿挫的声音，最后，面对脚边的枯草，把闻一多先生的《最后一次的讲演》认真地演讲了一遍。

  演讲完毕，他脸上现出一种失望的表情。自己的演讲怎么总是缺乏演讲家那种震慑人心的力量呢？上十天来几乎每天早晨到这里练习，为什么总没大的进展？他有些心灰意冷了。

  一阵风吹来，他感到了寒意，便蹲下来，把脸埋在手上打盹。

  过了片刻，他听到一个女青年的歌声，声音清亮、尖细、柔和、婉转。他站起来，循着声音望去，他看到一个女子站在铁路边的一棵柳树旁唱歌。

  此时，天已渐渐亮了，万物在晨光中显出自己本来的面目。他看清对方是运动头，长圆形脸。

  这大概是一个爱好唱歌、朗诵、演讲的女孩吧！这样想着，他小心地向她走去。

  姑娘停止唱歌，友好地看着他。

  他来到她面前站住，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问：“请问你也爱好唱歌和演讲？”

  她点点头，反问道：“你刚才怎么不继续演讲呀？”

  他一阵兴奋：啊，原来她一直在听我演讲！继而又叹了口气：“唉，不成才呀！”

  “灰心了？”

  “唉，练了几个月也没大进展。”

  “挺好的啊，我听了你几次，一次比一次好，你没觉得吗？”

  啊，是吗？他有些震惊：她已经听过我几次了？居然说一次比一次好？

  “坚持，就会有进步。听人说，古希腊著名演讲家德摩斯梯尼青年时口才不好，但他不懈气，每天坚持口含石子呼喊练习，终于成了口若悬河的演说家。”

  是吗？他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了她一些情况。

  她没有遮遮掩掩，爽快地说：“跟你一样，我也喜欢唱歌、朗诵、演讲。我每天早晨在另一个地方练习，几天前才偶然发现你在这里练习，便偷偷听了几次，觉得你挺棒的。”

  怎么会这样？他又一惊。不过，不管她是说的恭维话还是说的真话，反正，他现在感觉自己信心比以前大多了。他从内心深处对她充满了感激。

  她又说：“我前些天参加县电视台招播音员的考试，昨天，接到了录取通知。”

  啊，有这种事？他更惊讶了。

  这一次次意外的冲击，使他心里充溢着一种新鲜而强烈的感觉……

198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