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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小说)

  悟(小说)

  蔡金安
 

  “东风”汽车载着他们二十来人在公路上疾驰,冷风抽打着脸颊,团旗被吹得啪啪直响。绿的山,澎湃的湖水,不整的田野,泛青的麦地……,大自然在人们面前袒露着胸怀。

  团支书廖闲在车上丢给每人一枚团徽,要大家别在胸前。萧川碍于面子,别上了。他鄙夷廖闲,瞧不起周围许多人,甚至连那团旗、团徽也看不大顺眼了。能说他不求上进、不热爱党团先锋组织吗?不。他可是小学一年级第一批少先队员,还当过大队长,又是初中第一批团员,当过支书(初三)和宣传委员(高三);四年前还写过入党申请;现在还是车上这支队伍的宣传委员。那个廖闲算什么?85年才入团,比自己晚6年,87年底自费大学毕业,刚一上班就接连和两个女生发生了不明不白的关系,与她们拜拜后,那个外单位的女子找到厂长、书记反映情况,要求处理,搞得满厂风雨。

  一天,那女子在厂党支部办公室,将廖送的笛子折断,将一本有妇女卫生知识的书撕成碎片。以后几天,那女子上班、下班都往厂里跑,找领导,领导说婚姻自由,管不了;找廖,廖躲着不见。她最后也没辙了,廖胜利了。可廖从此在萧心里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

  在以后的交往中,他见廖业余时间很清闲,没有奋斗目标,有时说要自学英语,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廖起初对厂长安排他下各车间锻炼不高兴,后来认为这是以后当官的前奏,便转忧为喜。他对萧冷笑着说:“凡是以前对我有仇的人,到那一天我要让他尝到厉害!”萧以前见廖性子软绵绵的,说话小声小气,满脸堆笑,还抱怨他缺乏刚性,现在才知道他是个绵里藏针的角色,表面上软绵绵,实际很可能心狠手辣,这一点在他掌权后很容易显露出来。

  廖闲也是有爱好的,如唱歌、跳交谊舞、写字等。他对跳交谊舞很入迷,这方面的信息很灵通,常对萧川说哪里哪里举办舞会。萧没时间暂时也没兴趣去光顾。

  厂团支部已瘫痪几年了。萧川近几年对党团组织已有疑虑了。在企业,党团组织空有虚名,没有实权。人们现在普遍重视实际的物质利益,政府也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谁能干谁会发财谁就是英雄。当然,近几年政府也提倡学雷锋做好事,但人们大都认为这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信仰共产主义?是的,自己多年来一直虔诚地信仰她,后来又担心别人不信仰她,谴责别人诋毁她,可是近几年来,自己对她也有些疑虑了。近几年,波兰、匈牙利、捷克、保加利亚、罗马尼亚、东德等社会主义国家纷纷解体,他起初对此很愤慨,后来探究解体的原因,发现固然是由于受到了西方和平演变的攻势和苏联社会战略转移等因素的影响,但也存在这些国家社会主义政党没有建设好、管理方面有缺陷等问题。前年那场由学生悼念胡耀邦而引起后来发展到全国各界参加的席卷全国的运动,固然是受了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的影响,但不也有人民痛恨官倒、渴望消除腐败、为政清廉等因素吗?现在很难看出党团员的先锋模范作用了。以权谋私、搞不正之风的有他们,吃喝嫖赌的有他们。很多人只是把入党当作升官发财的跳板而已,入党前假积极,阿谀奉承;入党后胡作非为。通过比较,他觉得“资”与“社”各有优缺,如“资”高效率高技术,“社”低效率落后技术;“资”冷酷、混乱,两极分化,“社”热心肠、安定、大体温饱等等。总体来说,“社”比“资”更具有优越性,是社会发展的方向,当然,“社”也可吸收一点“资”有用的东西,如高科技等。另外,关于“差别”,庸人与伟人、懒与勤、愚笨与聪明等等总是客观存在的,对它们区别对待而不是一视同仁才是真正的合理。共产主义能对这些区别对待吗?

  由于有这些疑虑,所以他对信仰问题虽未改变,但也略有茫然,对党团活动也不大热心了。那次党支书闵正雄说打算让他当团支书,他起初也略一惊:当一下毕竟可以锻炼一下嘛,可自己偏偏不热心,缺乏干下去的动力。当时他只是唔唔地应付了一下,以后从不过问。这事一拖就是几个月。

  直到有一天,廖闲对他说:“厂里决定成立团支委,你是其中一个。”他这才惊讶起来:廖怎么热心此事?他一定是为此事多次找过书记、厂长,并以自己的执着赢得了他们的欢心。果然,过了几天,廖对他说:“你当宣传委员怎么样?”他本来连书记都不想当,还谈什么当宣传委员?更何况竟受这么个角色指派。他心里很窝火,说不想当。后来廖又找他几次,他竟然心不在焉地应允了下来。

  团支部与厂长交涉,厂长让团员为厂里清废铁,厂里拨给团支部几百元钱。以后团支部搞活动(开会或劳动),活动前廖就悄悄放出风声,说活动完后发电影票,靠这种办法来吸引大家参加,真是滑稽,也是一个讽刺!不久,廖竟成了中共预备党员了!萧川非常惊讶:像这样的人也能入党,那这个党还有啥入头呢?

  汽车进入武汉市区,人流、车流扑入眼帘。

  来到磨山公园。这里环境优雅,山清水秀,草绿花红。步入花房,像进了花的海洋。杜鹃花、茶花、女贞等争奇斗艳。走进根雕室,只见孙悟空棒打白骨精、牧童坐在牛背吹笛、孔雀展翅等等,栩栩如生。进入竹林,一片青郁,爽心悦目,棵棵竹笋破土而出,充满生机。人类社会浑浊不堪,而大自然清纯可爱。

  同来的人选景照相,萧川不热心。他看不起他们。那个拿相机的廖闲自不必说,就说那个组组委员王乘群吧,他和萧是电大同学,比萧大2岁,倒是个精角,业余时间也搞点写作,有些诗呀什么的还上过县报,只可惜他的精明大都用在挖空心思打小算盘谋私利、对自己的利益斤斤计较上,所以不可能有大的前途,尤其突出的一点是他嫉妒心很强。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临时工张祥,却是个打架和搞女孩的能手。那个20岁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新团员汤圆,曾和几个男子同床共枕过。另外几个,如小戈、小江、小商等,虽没什么恶习,但都是些凡夫俗子。他不愿与这群人处得热火。如果把范围扩大,他不愿与很多人打得火热。以前在电大,他发现不仅自己班,而且其它许多班的很多人都很平庸、俗气,还有一些很猥琐。那时自己正深受毛泽东、蔡和森等人青年时期博览群书、探索真理团结真同志改造社会的言行的影响,全身充溢着一股蓬勃向上的正气。毛泽东的“三不谈”使他刻骨铭心:一不谈钱,二不谈恋爱,三不谈家务琐事。他也这样要求自己,顽强地同自己的与这三方面相悖的习气作斗争。他更加崇拜伟人,讨厌庸碌之辈,渴望同有崇高理想、才华出众的人交往。他自己也跃跃欲试,想做伟人。是的,我想做伟人,这个愿望多年来一直未改变,虽然我现在还不是伟人,但我终究要做伟人,这是由我的历史和现状决定的,谁也不可改变我!我要清高,怎么能同这些凡夫俗子打得火热呢?

  他望着磨山、东湖,竟不住思潮翻滚:我的理想像泰山一样高远,多年来,我一直在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工作……

  我生于那样一个政治热情很高的年代,受过很浓的共产主义思想的灌输。“革命”、“万岁”、“阶级斗争”、“批判”、“反击”、“打倒”等字眼深深渗入我的骨髓。同时,朴素的阶级感情又使我同情旧社会的劳苦大众,痛恨剥削阶级。年少的我尚能与“左”的闪光字眼产生共振。我虔诚地信仰共产主义,渴望全世界人民早日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我头脑中阶级斗争的弦一直绷得很紧,我恨一切想开历史倒车、妄图把新社会拉回到黑暗的旧社会去的阶级敌人。我恨走资派。可是,经过一场举国欢庆之后,不太久,以前“千万不要忘记”、“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阶级斗争”,不再讲了,被“打倒”、“砸乱”的人又复出了,严加防范的地富反坏右分子全部摘帽平反了,被亿万人民爱戴的“毛主席”也成了晚年犯有严重错误的“毛泽东”。这是为什么?难道中央出了问题?许多疑问困扰着十三四岁的我。我不敢问老师;问父母,又遭到大声责骂。我头脑混乱极了,深深忧虑着国家的前途。考上高中后,我还未找到答案。我想到了鲁迅,他能用笔向黑暗势力开战,我不也能用笔回击邪恶唤醒民众么?我开始写诗作文,文思如泉涌。得到一位女同学的热情鼓励、支持。我偏科了,语文全班第一,而有些科竟不及格。

  我落榜,我自卑,我被人冷落。我准备发挥自己的优势搞写作,但父母反对我搞写作,而要我复读。我不想复读,在工厂做了临时工。但姑父为我联系好了学校,硬要我启程,我只好于82年9月底在姑姑和伯母的陪送下来到一个偏远的中学插班复读。我想着父母亲友的殷切期望和自己的前程,立志一定要考上大学。我要比别人更勤奋更刻苦,规定自己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那里吃饭很不方便,每天需要排很长的队,稍微来晚点就打不到饭菜了。我便抽空到小店买来一些饼干、糖块和辣萝卜杠,规定自己只吃一点饼干或糖块,用辣萝卜杠当菜。坚持了好久。可是,我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去了医院。不久考试又失利了。

  我又痛苦,又自卑,83年中期又回到厂里做临时工,几个月后转正做了车工,到84年下半年(19岁时)考上了85级电大汉语言文学班。我一直没有忘记政治和文学,时时留心风云变幻,广泛吸收知识,勤于观察生活。我渐渐树立了当政治家和文学家的理想。看了毛泽东的《征友启事》,我也情不自禁地写了份《征友启事》,但没勇气像他那样四处张贴,只是给班上和别处一些人传看了一下。虽有十来个人欣然签名与我交友,但感觉只有几个人与我有较多的共同语言。从许多未签名者的言行举止中,我看到了一颗颗灰冷的心……

  副班长黄生华友好地找我倾谈,说很有同感,很愿与我交友,同时提出“不谈恋爱,不谈琐事”不够现实。他是个多才者,一手字像他的为人一样刚劲有力,说话吐词清晰、条理清楚,作文新颖深刻,各科成绩总分全班第一。上学前是棉纺厂的党委副书记,那时他28岁,比我大8岁,已成家。

  班长胡进比我大7岁,也表示愿与我交友,但感觉他的水平比黄要差,说话爱泛泛而谈,抓不住重点,提不出较深的见解。

  同学谢肆年龄与我相仿,是个爽快人,国际国内的政治信息广为知晓,观点与我有较多相似处,但感觉他可能是个心血来潮之人,不一定有坚定的信念。

  师范年轻的语音教师方蕾(19岁)说:“《征友启事》基本还可以,‘不谈恋爱’和‘不谈琐事’这两条不行。毛泽东当年如果不团结群众,怎么能打江山?鲁迅的《一件小事》不也取材于琐事,同样震动文坛?”

  我觉得黄与方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的本意是指在青少年时期,要集中精力和时间干较重要的事。除此之外,这四人在经历、观点、目的等方面与自己还有一定距离。如何有效地交友?我还缺乏经验。当年毛、蔡等人成立了新民学会,我们不也可成立个XX学会吗?新民学会是个纯政治团体,办有《湘江评论》,我则想办个政治与文学相结合的团体,就取名“奋斗学会”吧。在条件成熟时,可办一个融政治与文学于一炉的刊物《奋斗》。我起草了《奋斗学会临时章程》,又和黄交谈。

  黄考虑片刻,说:“你的设想蛮好,不过要办件事就一定要办好,在条件不成熟时办就不容易办好。成立奋斗学会的事是不是缓一缓?”

  我认为他的话虽有道理,但觉得他不愿立即成立奋斗学会,也许是由于他没有成立这个学会的动机。另外,办好一件事是需要一定条件,在条件尚未成熟时是坐失天赐良机好还是积极主动地创造条件好呢?显然是后者。

  我同谢肆、胡进等人商谈,他们倒有兴致。我们讨论负责人名单,我提出让黄生华当会长,另设有副会长、理事、主编、副主编、编委等。

  我又找黄交谈,他可能有些为难,还是说要缓一缓,或者先让我牵头搞搞再说。我体谅他的心情,也就没再为难他。

  一天,我在86级政史班坐了坐,同一男生胡天星熟识了。他说电大办有“无名草”文学社,我很惊奇。该社是由86级中文班主办,政史班、电气班协办的。我与该社几个负责人认识后,也成了负责人之一。

  不过,我还是想办那个“奋斗学会”,觉得最好能让它被校领导和校团委承认。我拿着《奋斗学会临时章程》去找青年教师、校团委书记秦子林。他说:“不要把政治和文学夹在一起,搞政治很冒风险,校领导很难通过。”我有些懊恼,后来一想:不妨先办个文学社团打打基础再说。我想到了一个旗帜鲜明又富有诗意的名字:启明。我和“奋斗学会”的同仁、“无名草”文学社的负责人一商量,决定以校团委的名义合办一个“启明文学社”。

  我起草了《启明文学社章程》,交给秦子林阅看。秦略作修改,征得校领导同意后,决定由我和祝平、卢仁水、彭志、万元山负责该社工作。大家商议:由我任社长,祝平(原“无名草”文学社社长)为副社长。到1987年6月,启明文学社正式开办起来,不少人加入了进来。

  我早就想尝尝当某部分人领袖的滋味,这次可以体验一下了。我知道自己组织、演说等方面能力不够,想利用这次机会锻炼一下。我多次组织、主持开会,侃侃而谈,确也得到了有益的锻炼。不过,我又不痛快。很多社员太平庸,几个负责人也俗气、浮浅,我不愿与他们为伍,渴望与真同志交往,可真同志又那么难找。尽管不痛快,我还是团结大家努力工作,积极组稿编排。不久,第一期社刊《启明》问世。我们邀请报社、文化局、文化馆、电大等单位的领导和行家来校座谈,他们表示了鼓励和支持,也提出了中肯的意见。

  由于考试、放假等原因,启明文学社休停过一段时间。后来我们面向社会发展会员,壮大了队伍,充实了力量。我带着这支队伍越过一道道障碍奋力前行。

  毕业了,工作了,我还未离开这支队伍,继续带领大家举办活动,编印社刊,队伍扩展到许多其他学校,还有机关、厂矿、农村等。不过,时间长了,我想休息一下,渴望有人来接替我,但找不到合适的人,倒是有几个在邮政局工作的文学社社员向我建议:重新以社会各单位为目标,办一个新的文学社,因为启明文学社毕竟是以电大为基础的,现在你已经离开了学校。我觉得这个建议有挑战性,值得尝试。当时,有一个在镇广播站当记者的卢汉也热心办文学社。我同意了重新办社的提议,召集骨干文友开会,大家推举我为社长,我提议让卢汉当主编,大家还商定了社委会和编委会的人选。1990年5月,新的文学社——橄榄文学社诞生了!不久,新的社刊《橄榄》也编印了出来。我们开展了不少活动:如定期的交流活动,爬山等等。倒是有不少收获。后来队伍不断发展壮大,我渐渐有了急流勇退的打算。

  我深知自己多年前就有一个愿望:要当伟人。我也明白,要当伟人,就必须依据时代特征,发挥自身优势,找到自己在社会中的正确位置,通过顽强奋斗来充分体现自己对社会的价值。当今时代已不同于当年毛泽东、蔡和森时代,那时可以破旧立新,是出政治家、军事家的时代,而现在是和平环境,主要靠文艺等软功夫来扶正祛邪。我征友、结社想达到团结真同志扶正祛邪改造社会的目的看来只是一种善良的愿望而已。我办文学社也只是想锻炼一下能力。文学社可以由一些有志有才者接连不断地办下去。我目前需要潜心于写作,用作品来体现我对社会的价值。只有写出了许多非凡的作品并产生较大轰动,我才能成为伟人……

  萧川的思绪像脱缰的野马,纵横驰骋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收回到现实中来。

  他把视线投向女神像前一群群在雨中游乐的人,思忖道:人们都应发挥自身优势找到自己在社会中的正确位置通过奋斗来实现自己对社会的价值,这样的人越多,社会就会前进得越快。那些不愿这么做的人,怎么能令我产生好感呢?我又哪来的兴致与他们相处呢?

  游人涌进一亭子。女子们大都穿着裙子、高跟鞋,走起来潇洒飘逸,充满青春的活力。为了显出这美的神韵,她们宁可挨冻。漂亮潇洒也是一种优势,发挥这种优势来体现自身价值也是可以的,但仅仅靠这一点又显得不够。

  怎么很多女子都像她?瞧那飘逸的风采、潇洒的姿态,活脱脱一个她!半年没见面了,他此时特别思念她,以至满脑子都融进了她的身影。她除了漂亮潇洒,还有一些别的优点……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被你吸引住了。你穿着白底绿点的连衣裙,神采飞扬活泼潇洒。我们愉快地交谈,如熟人朋友重相聚。往后,我们不断友好地交往:参加文学青年的聚会、散步、谈心。你也爱读书,读了不少中外作品。我们许多观点很相似,我们好开心!我们登山。清风徐徐,鸟语花香,我们有兴趣探求宇宙无穷的奥秘,畅谈中外名著的艺术魅力。我们都喜欢纯洁,赞颂伟业,你更能讲求实际。我们一起相约看电影,谈体会。你会说会唱,你也能找到突破口来体现自身的价值。我任重而道远,需要扎实地奋斗。你需要暂时安静一下。我们分开了,但总有一天我们会重相聚……

  萧川与同来的人汇合,乘机动船过湖。他站在船尾看着广袤的湖面、澎湃的湖水和一只只在风雨中破浪而行的小艇,心潮逐浪高。大自然伟大,人呢?能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人更伟大!他突然感到,这些人中更多的是凡人,看来凡人也有伟大之处。世界离不开凡人,我这个想做伟人的凡人不应该苛责别的凡人才对。

  在东湖公园,他沿着湖边水泥道独行。湖水拍岸,湖边有垂钓者,不少人与湖水合影。一石像旁围着一群照相的人。小桥上、路上闪光灯不断闪烁。一对对情侣搂肩搭背。三个苗条女孩在雨中嬉戏打闹。“皇宫探奇”处,一机器和尚摇头晃脑,右手摇扇,左手捧着飞转的小电扇,引人发笑。八卦阵竹道,引得很多人尝试。许多人转来转去出不来,笑嘻嘻的。

  他看着游乐的人们,又有了新的感悟。像这样的生活不也丰富有趣吗?如果没有各种各样的人,生活哪能这么丰富有趣?世界不能由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人组成,那样太单调乏味。连男女都有别嘛。精心打扮的秀丽的女人就像这公园里的花草,那些粗犷的男人则像那些未经改造的高山大河。自己一直轻视凡人,这观念应更新了。近几年,自己又重新思考了许多,虽然有些东西还没想明白,但感到还是要有辩证的观点:不钻牛角尖,要放弃过于偏激的观点。当然,自己也有不少正确的东西,正确的也应坚持,不能随波逐流。

  这时,廖闲、王乘群、张祥、汤圆等人正在楼下兴高采烈地照相。萧川想:我到底该不该与这些自己没啥好感的人多接触一下呢?

  他有些茫然,又似乎明白了:我为什么不能对自己严,而对别人多宽容一些呢?只要对方不是坏人,交往中,就不应该太冷漠,是吗?

  1991.5.6—8写于纸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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