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跨过鸭绿江》第9-13集观后感

 

前些日子笔者给《通信兵的故事》公众号投了一篇稿子，题目是《无名英雄的遗憾》。有文艺圈内的朋友劝我，《跨过鸭绿江》这个剧毕竟是描写大事件的，所谓“大事不虚，小事不拘”，对通信兵的剧情不必太苛求。这话我就不爱听，凭什么通信兵的事情就可以“不拘”。徐帅有言：胜由信息通。该剧不赞便也罢了，对志愿军通信兵的贬损还没完没了了。都是让通信兵的忍辱负重给惯的，我们还管它什么拘不拘的，再不发声就要被踹死了。

 

 

这是该剧第9集中的一个镜头，字幕中的后面一句“我真想踹死你”是出自超人侦察兵郑锐之口。继丑化志愿军最高通信首长后，该剧也不打算放过部队基层的通信官兵。各位看官可不要小瞧图中的这名报务员，他就是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未能实现军隅里合围的真正祸根。

 

军隅里合围失利是该剧第9-13集的重头戏，彭老总怒斥梁兴初则是戏中的高潮。

 

 

网上有不少人抱怨说，该剧对梁军长多有不敬，其实是想多了。因为后面必有“万岁军”之喜，前面做些悲情铺垫，得以增强剧情反差罢了。与痞子形象的通信兵相比，梁军长的形象简直就在天上，在笔者看来，他真得很MAN。

 

剧情告诉我们，梁军长行动迟缓是因为顾虑黑人团，为此需要集结更多的兵力，这是实情。问题是梁军长的顾虑原本是可以打消的，都怪郑锐未能及时提供侦查情报。

 

 

郑锐可是剧作的亲生人物，虽然太假，但都指望他出彩哪，岂可自损？各位看官猜对了，这口黑锅只能由通信兵来背。

 

 

报务员跑出来参加战斗，未能保护好电台，致使郑锐无法及时传递侦查情报，这就是本文第一张截图中“我真想踹死你”的由来。此次失联的直接后果是未能及时打消梁军长的顾虑，最终导致军隅里合围失利。观众可能不清楚这纯属瞎编，怨气自然是要向通信兵身上撒。何止是该踹，简直就是百身莫赎！

 

文艺作品允许虚构，然而虚构也是要讲逻辑、理性和节操的，尤其是对重大历史题材的影视作品。军隅里合围失利是我军抗美援朝战史中的一件大事，电视剧居然以“真想踹死你”的剧情来戏说失利的因果逻辑，一名前线报务员竟成了失利的祸根。虚构得如此没有底线，让那些在朝鲜战场上做出牺牲和贡献的38军通信官兵们情何以堪？本文最后附上了原志司通信处长崔伦对当年38军通信兵的高度评价，到底是谁该被“踹死””，看官一阅便知。

 

笔者在前一篇稿子中就曾提到：“若是仗没打好，必定会有通信保障不力的罪过。”不幸一语成谶。悲催的是，通信兵实在太重要，所谓“首长的耳目，军队的神经”，且遍布战场的各个角落。所以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锅大锅小，只要是编导们要想找背锅的，通信兵都是现成的不二人选，也算是能者多劳吧。

 

虽然未能及时穿插到军隅里，为了向观众展示这并非是因为决心不够坚定，剧中特意编排了“先行动后汇报”的一幕，为此必须先让军部与志司失去通信联络。

 

 

体谅编导们的难处，这个“又中断了”的黑锅我们通信兵背了。可是剧情不能照此发展下去啊，梁军长若是真插到军隅里了，那肯定是有违“大事不虚”，所以接下来还得拦住他。这不难，令通信联络立即恢复便可。

 

 

如果说前面讲到的郑锐与军部失联还需要编个电台中枪的原由，那么故事讲到这里连原由都不需要了，编导们对联络状况的掌控已经到了通断自如、随心所欲的境界，我志愿军通信兵的功过已完全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据说这个电视剧共有40集，这才演了三分之一。笔者诚惶诚恐，非常为后续出场的志愿军通信兵揪心。为此，下一篇文稿的标题已提前预备好了：《无名英雄的悲哀》。呜呼！除了悲哀，我们还能期待什么呢？

 

【附录】

老部长的有关回忆

 

113 师插向三所里途中将伪装取掉，为防止敌人发现是中国人，电台也停止联络。志司首长都心急如火，长时间联络不上，弄不清该师到哪里去了。首长和我们通信处的同志都着急地等在报话机旁。该师于28 日晨到达三所里地区，立即架起报话机机动灵活地先向志司报告情况，发出3 条暗语：“我师已到达三所里”、“敌人正向南逃窜中”、“请示我师当前任务”。彭德怀司令员看到这3 条暗语后，断定断敌退路是这次战役获胜的关键，采取了越级指挥的果断措施，立即命令志司使用无线电信号向113 师下达命令：“要你部坚决断敌退路”。整个联络过程不到5分钟。既报告了该师到达位置，又报告了敌情，请示并明确了任务，通信时效创造出奇迹般的成绩，就是按现在指挥自动化的标准衡量，这也是不低的。收到113 师的报告后，我亲眼见到彭总兴奋地自言自语：“这一下将敌人堵住了。”

 

志司与113 师联络结束后，即与第38 军军部沟通联络，向他们通报了第113 师的情况，并要军主力迅速向该师靠拢。通信联络只用了几分钟时间，有效地保障了彭总的指挥，及时切断了美军第9 军向顺川逃跑的通路。此时，任第38 军113 师通信科长的是田振东。这次战役通信时效创造出奇迹，除成功地应用了暗语通信方式外，还与志司首长对通信工作关怀分不开。战役开始前，在参谋长会议上对通信保障问题进行了认真讨论。战役开始后，根据参谋长指示，通信处派人带报话机到作战处值班，由于首长、报话机都在作战处，得到暗语信号后，用不着一级一级请示后才能发信，所以时效达到了很高水平。

 

及时顺畅的联络，对整个战役的胜利起了重要作用。敌军遭到我军沉重打击后，被迫放弃了在平壤、元山一线阻我南进的企图，并于12 月3 日开始向“三八线”后退却。我军于6 日收复平壤，23 日逼近“三八线”，24 日收复兴南地区和沿海各港口。至此敌军已被我军全部赶到“三八线”以南，二次战役遂告结束。

 

（摘自崔伦《通信兵往事回想》，长城出版社）

 

【附录中提到的113师通信科长田振东后来曾担任军委通信兵副参谋长——编辑部注】

 

【1961，全军通信专业会议合影（局部）；前排左起：崔伦、张凯；三排右起：田振东、杜牧平、李兆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