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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与白》大家谈|心不改坚如磐 ——评刘继明长篇小说《黑与白》中人物王胜利

 

  著名作家刘继明历时五年创作的新作——120万字的长篇巨制《黑与白》读完已有一段时间了,当时几乎是一口气读完的,虽说是一百多万字的三大卷,但读罢却有意犹未尽之感。阅读时,随着历史写实般故事情节纵深展开,搅动了我心底尘封记忆,良多感触呼之欲出,总有一种付诸笔端的冲动,但全书读罢,这种冲动的激情很快归于平静,无声退潮了。认真探究感情起伏原因,乃是作品所讲述的故事以及贯穿其中与故事融为血肉的政治倾向和执著的理想主义情怀与当今现实社会相龃龉,形成阅读情境与现实情形的巨大落差,正是这落差消弭了阅读时产生的不吐不快的激情。然而,当今早已由曾经的理想主义社会语境沦为以金钱资本为靶向的功利社会语境的现实世界内在缺陷与深层矛盾于现实世界的呈现,在吞噬理想主义的同时,又与之尖锐对立,且日益形成彼此力量旗鼓相当的一对显性矛盾,即资本化市场经济销蚀人们理想主义情怀、使人们追求物质、官能刺激的同时,愈来愈产生一种强大的反作用力,唤醒人们心底尘封的理想主义幽灵,像激烈鏖战后余烬燃烧的战场上,伤痕累累的战士艰难地从血污中爬起来,重新擎起红色战旗。

  鲁迅先生说:要缓而韧,不要急而猛。很多事情,包括人的思想感情,乃至人类历史、社会问题,往往是在时间的韧性中经过无数曲折反复,才露出真相。经过一段时间思想沉淀,《黑与白》里的人物情节重又在脑海里变得清晰生动起来,——它是共和国人民曾经历过的波澜壮阔的历史,是凝铸共和国强大机体的不可剜除的鲜活血肉。

  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曾担任湖北省歌剧舞剧院编剧、湖北省作协副主席的刘继明无疑是讲故事高手,《黑与白》虽然结构宏大,人物众多,时间跨度横跨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改革开放前后数十年,但作家运用娴熟的写作技巧,历史与现实纵横捭阖、交相穿插,人物命运交集,彼此间情感纠葛,在流动变幻的历史大背景下悲欢离合、起伏沉浮,安排得井然有序,浑然一体。作家运用为中国百姓喜闻乐见的传统写作方法,朴实生动,明快爽朗的语言使读者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醉人乡土芬芳,纷繁曲折、如珠玉落盘的故事分开可独立成章,串联则浑然一体。正如作家所说:全书数个叙述主线,每条主线都像是一个屏风,每打开一扇屏风,都仿佛打开了一个世界,可以说,《黑与白》就是由一扇扇屏风组成的。是的,不难看出作家在写作中充分运用了舞台编剧技巧。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作家并非为艺术而艺术、为讲故事而讲故事的无病呻吟、故弄玄虚,而是自始至终以社会主义政治良知和公民道德良知审视历史,直面现实,纵情讴歌真善美,无情鞭挞假丑恶。《黑与白》在当今被资本和私欲裹挟的文坛上显得叛逆另类,不合潮流,然而,正是这种叛逆,对历史进程中一些非常事件的钩沉反思和新中国前后三十年相互映衬得出的深刻思考,体现出作家的历史责任感和社会责任担当,仅从这一点来看,体现于作品中的作家批判精神以及作品本身就显得弥足珍贵。

  本文谈谈书中一个叫王胜利的人物。

  人类历史上每个时代,无论是现实社会中人物亦或是书本中的人物,其言行无不打上鲜明的时代烙印和阶级烙印,王胜利当然也不例外。他原名王剩儿,是河南花园口人,生于解放前军阀混战的民国时期,出身很苦,父母在他来到人世前养过7个孩子,都因疾病或饥饿早早离开人世,一个也没剩下,父母40多岁生下他,特意取名剩儿,意思是祈求上天保佑王家这棵独苗活下来。王剩儿少年时,正值日寇侵华,中华民族面临生死存亡关键时期,被日军气焰吓破了胆、仓惶逃窜的蒋介石为阻止日军进攻,不顾中原百姓死活,扒开挡住滔滔江水的花园口大堤,剩儿爹娘被汹涌奔腾的洪水淹死,夫妇俩在被洪水卷走前一刻,将儿子奋力推上了一棵歪脖子树。

  在中华民族遭受深重灾难的战乱年月,孤儿王剩儿尝尽人世艰辛,后来他加入了共产党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把名字“剩儿”改为“胜利”。他知道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军队正是拯救全国劳苦人民的军队,是为自己这样受压迫受剥削的穷苦人打天下、谋幸福的军队。他在部队温暖大家庭里如鱼得水,在解放战争的大熔炉里迅速成长为一名忠诚坚毅、作战勇敢的一线指战员。1949年10月8日凌晨,在解放省会大江市战斗中,身为中原野战军解放大江战役先遣部队尖刀连连长的他,率领一支突击队,化装成国民党守城部队宪兵潜入市区,在地下党带领下,通过城内敌人严密防线,奇袭第九军中枢——城防司令部,活捉中将司令官,彻底瓦解了国民党守军炫耀的“固若金汤”的大江防线。在我军发起总攻的猛烈炮声中,王胜利和战友爬上敌城防司令部楼顶,扯掉国民党青天白日旗,将一面五星红旗挂上了旗杆。由于王胜利率领尖刀连潜入城内,端掉了敌城防司令部,他荣立二等功,并获得了一枚解放勋章。但不幸的是,在解放大江的最后战斗中,王胜利被敌人手榴弹炸伤,失去一只胳膊,落下终生残疾。

  新中国刚成立,资本主义美国不甘心自己扶持的蒋介石傀儡政权在中国的失败,将战火烧到鸭绿江边,企图将社会主义新中国扼杀在摇篮之中。全国上下同仇敌忾,王胜利踊跃报名参加志愿军赴朝参战,但他只有一只胳膊的残疾身体不符合要求。正在他和上级打“蘑菇战”时,中美双方签订停战协议消息传来,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了,他只好抱着满腹遗憾,同战友们一样转业到地方,投入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建设热潮中。刚开始,组织上把他分到楚州农业局工作,没过多久,他嫌机关工作太清闲,要求下基层一线。领导起初考虑到他身体残疾,怕他适应不了基层艰苦环境,一直不答应,但最终还是经不住王胜利软磨硬泡,只得妥协了。1958年,王胜利下到邳谷人民公社担任公社副社长兼人武部部长,直接冲在了农业第一线。他整天忙活在田间地头,心里满满装着的是国家、集体和社员,唯独没有自己。一个三伏季节,他在自己蹲点的生产队带领社员“双抢”,为抢节令,一口气忙了半个多月,每天天没亮出门,晚上戴着星斗归来,放下镰刀操犁耙,歇下犁耙赶插秧,再不就是召集干部、社员学习毛主席著作和上级最新文件精神,部署下一步农业生产。终于,这位在大家眼里似乎永远拖不垮打不烂的钢铁硬汉累垮了。从蹲点生产队回到公社,躺在床上便爬不起来了,由高烧引起急性肺炎,幸亏被给他送馒头的公社食堂炊事员裴凤兰及时发现,把他抢送到公社卫生院,才捡回一条性命。

  王胜利党性、原则性极强,住院期间,为了增加他身体营养,使他尽快康复,裴凤兰给他煮了碗卧了两只荷包蛋的汤面,他非要确认是裴凤兰自掏腰包买的面条、鸡蛋,没用公家食材为他“开小灶”后才肯动筷。裴凤兰的朴实、善良打动了王胜利,他娶她为妻。很快儿子出生了,给儿子取名时,戎马出身的王胜利想起看过的电影《英雄儿女》中,坚守阵地的志愿军战士王成背着步话机,一遍一遍地呼叫“为了胜利,向我开炮!”他感到热血沸腾,果断地给儿子取名“王成”,希望儿子长大后成为王成一样的英雄。从儿子刚咿呀学舌开始,他就给他讲人们耳熟能详的董存瑞炸碉堡、黄继光堵敌人枪眼的英雄故事,当然还有自己在解放大江战斗中带领尖刀连突袭国民党军城防司令部,活捉敌中将司令的故事。

  不久,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没多久他就被打倒了,罪名之一是利用职务之便照顾大地主黄耀祖亲侄女、富农家的女儿裴凤兰,并娶其为妻。他被戴上了“蜕化变质分子”帽子,解除了邳谷公社g委会副主任兼人武部部长职务。最后,上级组织经过慎重考虑,并未将王胜利职务一撸到底,而是当作人民内部矛盾处理,安排他去公社一个部门担任一份闲职,但王胜利却主动提出去最艰苦的砖瓦厂工作,他拍着胸脯发誓:“如果让我当砖瓦厂厂长,我保证五年之内,让全公社贫下中农都住上砖瓦房。”就这样,降职的他去了邳镇砖瓦厂,用火一样的革命激情投入又一个艰苦的战场。

  和普天下劳苦大众一样,从小在苦水里泡大的王胜利对共产党、毛主席有着天然朴素的感情,

  家里的客厅中央最显眼的地方贴着毛主席像,卧室五斗橱上供着一尊去韶山参观时买的毛主席半身塑像,傍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他常读的《毛泽东选集》,还有一本新华字典,每当碰到不认识的字,就翻字典。每当工作上遇到困难,回到家就是读毛选,毛选读得多了,就渐渐融入了他的血脉。他能背诵不少毛主席语录,不管是开会发言还是和人拉话,都喜欢引用几句毛主席语录。王胜利很少唱歌,能完整唱下来的唯一一首歌是《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他不拜财神,不拜菩萨,但在每年大年初一早上,都要在堂屋中央的毛主席像前烧一柱香,然后牵着儿子的手,虔诚地给毛主席拜年,行三鞠躬礼。

  1976年9月9日毛主席逝世,王胜利崩天裂地、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场,很晚才回家,声音沙哑地对儿子说:“毛主席不在了,革命还要继续干下去哪……”那段日子,他同全国人民一样,将悲痛化为力量,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为了提前完成公社下达的指标,每天干到很晚回家。每逢砖瓦出窑时,他都要带领厂里的干部跟工人一起在气温高达50多度的窑洞里加班,并且坚持带头值班。由于在流火烁金的窑洞里连续值班,年事已高的王胜利终于因心力交瘁晕倒在窑洞里,被工人们抢送厂医务室。

  然而,令王胜利没有料到的是,还没等自己兑现“让全公社贫下中农都住上砖瓦房”的誓言,他就被免职了。副厂长巴光明升任为邳镇砖瓦厂厂长。王胜利痛心疾首地自责:“我没有完成任务啊,我打败仗了。不仅如此,连阵地都给丢了,我对不起毛主席,对不起乡亲们啊。”

  中国进入改革开放新时代,禁锢人们思想的许多原则框框打破了,人们都像重获新生一样在不断涌现的新事物面前陶醉、颠狂。考上大学的王成,父亲王胜利给取的曾经使他引以为傲的名字遭到一些同学的戏谑嘲笑。一次,校园放映电影《英雄儿女》,当银幕上出现英雄王成背着步话机在阵地上边打击敌人,边对着手里的话筒高呼“为了胜利,向我开炮”时,傍边同学暗中互相推搡着朝他指指点点,口里咕哝着“向我打炮”,并压抑着嗓门不怀好意地窃笑。在时下青年人流行语中,“打炮”暗喻“性交”,王成霎时热血冲顶,英雄名字的伟岸崇高刹那间变成了一块耻辱的标记。他决定改名,因户籍民警说学生改名须经家长同意,他就把改名字的事告诉了父亲,但不便说出难以启齿的原因,找了个“名字太土”的借口,哪知父亲一听,火冒三丈,骂道:“你这是忘本呢,我和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敢情是养了一头白眼狼啊……”改名风波成了王胜利父子不和的导火索,因两人新、旧观念持续激烈碰撞,彼此关系裂隙越来越大。已经退休的王胜利凭借“革命”资历,本来在镇上分到了一套住房,但他却把到嘴的肥肉吐出去了,执意用自己的退休金在埋葬妻子裴凤兰的江滩盖了一座房子。为此,父子大吵一场,王成寒、暑假都住在校里不肯回家,直到念大二时春节前夕,王胜利以自己“病重”的假消息把儿子骗回去。

  接任王胜利砖瓦厂厂长位子的巴光明是个极度贪婪、自私自利的家伙,他乘改革开放政策春风承包砖瓦厂后,立马把砖瓦出厂价提高了两倍多,不仅如此,还随意开除工人,拖欠工人工资。他把自己亲戚都招揽来,安排到厂里各个部门要害位置,形成巴家在砖瓦厂一手遮天强大势力。他拉帮结派,对上溜须拍马,用惯有的精明狡诈在自己顶上和周围编织一张保护自己的坚韧致密的大网,为自己上下其手、贪污腐败打开绿灯、保驾护航,凡是亲朋好友和上面的领导买砖瓦,价格减半,而对普通群众却是极端苛刻、锱铢必较。担任厂长没过多久,他便在镇上盖了一幢洋楼,用的砖瓦一分钱也没花。几年下来,砖瓦厂明面上是亏损,可巴光明自己的承包奖金照拿,而工人莫说是奖金,就是过日子的工资都一拖再拖,拖到过年也不发。工人们闹到镇上去,可镇上领导得了巴光明的好处,都护着他。

  王胜利见巴光明胡作非为,一味走歪门邪道,利用权力大捞特捞,全然不顾集体利益和工人死活,气炸了肺。他带领砖瓦厂饱受巴光明盘剥的工人不断向上级举报其贪污腐败,随意开除工人、拖欠工人工资等问题,甚至给自己在中央和省里工作的老首长、老战友写信告状。他说:“我虽然退休了,但仍是一名共产党员。我只要活一天,就要跟挖社会主义墙脚和损害群众利益的贪污腐化分子斗争到底。”心怀鬼胎的巴光明恼羞成怒,指使人半夜里拿刀砍王胜利家大门,往屋顶扔砖头,企图以暴力手段吓退他,见王胜利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又来软的,春节前打发儿子拎着大包小包礼品上门给王胜利拜年、送奖金。王胜利毫不买账,直截了当地说:“我早就退休了,领的哪门子奖金,要发奖金,也得先发给厂里的工人,他们可是连工资也没领到。想用糖衣炮弹收买我,没门儿!”

  过年那几天,王胜利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烧好茶水,摆好招待客人的糖果、瓜子,然后穿上那套平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军装,守在门口,等候上门拜年的客人。大年初一一大早,来了很多拜年的人,大多是砖瓦厂的老工人,他们围着王胜利合掌作揖,祝贺新年,嘴里念叨着“老厂长”,脸上露出尊敬的神情。王胜利倡议:“咱们还是给毛主席拜年吧。”人们自动地在他身后站成两列,王胜利站在最前面,像指挥员一样发出号令:“给伟大领袖毛主席拜年,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王胜利和砖瓦厂工人往上告巴光明,但一直没有回音。最后,忍无可忍的工人们在王胜利带领下围住了镇政府大院,整整三天才等到答复:免去巴光明厂长职务,由上级部门立案调查。随后拖欠工人的工资也补发了。然而,此案没有后续,巴光明立案调查后不了了之,毫发无损。不仅如此,他还在楚州和省城买了房子,花起钱来像流水,他家富起来了,可邳镇砖瓦厂却彻底倒闭了。

  王胜利抱憾离世前,交给儿子一只小木箱,里面装着自己当年荣获的几枚军功章,其中一枚是他在解放省会大江市战斗中负伤后,中央军委颁发的解放勋章。王胜利下葬前一天,江滩上来了很多人,多是以前砖瓦厂的工人,他们像失去亲人一样在王胜利灵柩前放声大哭,磕头烧纸。

  通观作家塑造的王胜利这个人物,个性鲜明,血肉丰满,有着经过党的培养和社会主义制度熏陶建立的鲜明无产阶级立场。他大公无私、嫉恶如仇,坚定不移的共产主义信仰、先人后己的高尚品德在他身上展现无遗。他历经旧中国、新中国迥然不同两重天,通过新、旧社会切身感受,迸发出对党、对社会主义无比热爱的激情,他对人生奋斗目标有着清醒认识,对人生意义有着深刻理解,始终像一团熊熊烈焰为之燃烧,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从王胜利的人生轨迹中不难看出,影响他人生观、世界观的首先源于他的苦难出身,即辨析、认识社会问题不可回避的阶级观,这也是共产党斗争哲学的基本出发点。正是经历了黑暗旧社会广大劳苦人民饱受强权、盗匪荼毒的切肤之痛,成就了他始终和共产党同心同力,始终为集体、为广大群众谋利益的坚定的共产主义理想情怀,使他将人民领袖毛主席视为自己的思想导师和劳苦人民的大救星。他虽然没进过学堂,只上过扫盲班,但经过解放战争和社会主义建设长期磨砺得出来人生感悟,比在围墙里脱离火热现实生活的学校学到的书本知识厚重多了。他没有凡事瞻前顾后、权衡个人得失的复杂思想,只有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共产主义事业的朴素情感,所有的执著坚强都建立在这块坚固的基石上。在解放战争年代,他堪称人民战争中“遍地英雄”中的杰出代表,机智勇敢,不怕牺牲,带领尖刀连潜入大江,奇袭敌城防司令部,将宣示解放的五星红旗插上司令部楼顶。他将荣获的军功章珍藏在一只小木箱里,临终前作为“传家宝”传给儿子。它蕴藏着作家的寓意和期冀,即理想、精神火种的传承。

  新中国成立后,战斗英雄王胜利又成为千百万社会主义建设者代表,他不愿坐清闲机关,哪里最危险、哪里最艰苦,他就要求到哪里去,在公社担任副社长期间,吃苦在先,享乐在后。作家通过王胜利这个人物,真实再现了那个全国人民团结一心建设伟大社会主义祖国的火红年代,那个年代,千万个王胜利式的胸怀崇高理想、为了祖国富强、人民幸福的先进分子在各条战线涌现——王进喜、焦裕禄、陈永贵、雷锋、时传祥、钱学森…… 正如毛主席在其充满革命浪漫主义的诗歌中讴歌的那样——“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在当今市场经济语境下,曾经真实存在过的那个火红时代因政治嬗变而渐行渐远,尤其在今天信息化时代背景下生活方式迥异的年轻一代,对于那个时代的印象仅来自书本和网络世界,而在文化多元的开放社会里,网络传播文章很多是凭作者个人喜好外加臆想杜撰出来的,就像一块画布,除了一抹浅红的底色外,主体画面根据个人想象发挥,使真实的历史不仅变得扭曲模糊,而且起着有意或无意诱导、误导的反作用。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故意选择性淡忘历史、甚至抹黑历史、嘲讽英雄,乃是别有用心者企图颠覆共产党政权和社会主义制度的淬着毒汁的暗箭。作家通过王胜利这个人物的命运走向,向社会敲响警钟。

  王胜利作为无产阶级先锋队——共产党大集体中的一员,代表了真正共产党员应有的党性和觉悟,以及政治品格、为人道德,他胸怀宽广、坚守原则,和一切违背党的政策和组织原则的歪风邪气、不法行为作坚决斗争,永不妥协。作家以深刻的洞察力通过王胜利的命运浮沉,将新中国成立后全国人民大干社会主义的计划经济时代和改革开放的新时代划出了一道分水岭,王胜利在改开后的坚守初心,使其形象更加饱满厚重,光彩照人,充分体现了共产党精神和中华民族优良传统的一脉相传。王胜利是一名永不褪色的合格的共产党员,一如他每年春节给挂在堂上的毛主席像拜年时穿的那套洗得发白的干净整洁的旧军装。王胜利始终保持着对党的高度信任,在不背离党的宗旨原则前提下,敢爱敢恨,他不顾拘泥教条者的闲言碎语,和大地主黄耀祖亲侄女、富农家女儿裴凤兰结婚,在那个穷苦人坐天下、唯成分论的火红年代,他肯定知道自己娶出身不好的裴凤兰,对自己的政治生涯、乃至今后生活意味着什么,但他通过裴凤兰日常言行举止,看清了她胸膛里搏动着的那颗善良朴实、热爱社会主义的红心。他注重阶级成分,但更注重人的自身品质,这也符合我党改造“地富反坏右”的政策。文革中,王胜利果然因娶裴凤兰被打成了“蜕化变质分子”。我们无从知道他心里对此究竟有何感想,但政治大潮所向,总会有一些无辜的人付出代价。接受批斗时,王胜利和台下的群众一起高呼“打倒蜕化变质分子王胜利!”

  从此后王胜利被降级使用直到改开后的所有言行可以看出,他始终坚信党发动各种运动的根本目的是维护人民群众利益,是保证党、保证人民江山永不变色。他自己始终以党的宗旨原则鞭策自己,这一点尤其体现在改开后他同接替自己砖瓦厂厂长位子的巴光明的斗争上。

  时代总是在前进的,貌似变革的社会中同样蕴藏着一些固定不变的东西,包括思想和物质。变化是永恒的不变。进入一个新时代,如何正确处理传承和创新问题,是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改革开放摈弃了很多被改革者认为远远落伍于时代潮流的陈腐政治观念和计划经济时期在人们头脑中形成的一些固化观念,如“以阶级斗争为纲”“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赛”“反修防修”“一大二公”等等,取而代之的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城市国企改制,农村分田到户…… 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物像一根巨棒,搅动着计划经济政治制度和传统观念,宣示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

  巴光明早在邳镇砖瓦厂担任副职时就有贪污行为,替换王胜利担任厂长后,在新时代的激流中恰似如鱼得水,压抑已久的贪欲在时代的沃土中尽情舒展、绽放,他凭借与生俱来的天性和后天养成的狡狯迅速发家。他的发家是以搞垮集体砖瓦厂为代价的,是建立在压榨工人血汗、大肆贪腐基础上的。王胜利对他将自己和工人们用多年血汗攒下的集体家底彻底搞垮痛心疾首,而又无可奈何。他一边在心里发问,这还是我们的党领导的干部吗?一边凭着忠诚于党的坚定信念,带领砖瓦厂工人不断上访,向镇里、省里、甚至在中央工作的老首长告发巴光明贪污腐败、欺压工人的不法行为,但几年下来,那些投出去的“状子”石沉大海,没有结果。巴光明照样当他的厂长,照样风光无限;工人们照样被随意解雇,照样拿不到工钱。究其原因不外二条,一条是宏观政治的,改革狂飚正劲,同历史的每一次重大转折一样,新生婴儿的诞生总是伴随着阵痛和血污,大浪淘沙的同时淘去一些金屑在所难免;一条是微观现实的,镇上的领导大多被巴光明“打点了”,装聋作哑也属人之常情。但在党性观念和原则性极强的王胜利眼里,这都是应旗帜鲜明反对打击的歪风邪气,他认准只要是共产党执政,天安门城楼上挂着毛主席画像,就“不信东风唤不回”。在和巴光明较量的最后关头,他和工友们仿效革命战争年代我党组织厂矿工人发动反压迫反剥削、争取工人权益的抗争运动一样,包围了邳镇镇政府大院,迫使镇政府撤除巴光明厂长职务,对他的问题由上级部门立案调查,并补发了砖瓦厂拖欠工人的工资。王胜利和工友们被迫采取的过激行为,在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国家,不能不说是一个讽刺,一个富于历史轮回况味的悲剧。然而,悲剧还未结束,巴光明问题立案调查后不了了之,这个王胜利眼里的“恶棍”“败类”毫发无损,不仅如此,巴光明还借机甩掉了已从当年“自家银行”变成债务累赘的砖瓦厂这个沉重包袱,摆脱了工人们无休无止地纠缠,他逍遥自在地在楚州市区和省城买了房子,花钱像流水,而曾经数千工人赖以生存的红红火火的砖瓦厂彻底倒闭了。

  刘继明在《黑与白》中塑造的王胜利、巴光明这两个人物,正是泥沙俱下的改开初期千千万万坚持原则的共产党员和部分新兴改革者的缩影,以共产党基本党性、原则和中华民族传统道德观审视,王胜利和巴光明分别代表了正、反两派人物,改革的进程就是在这正、反观念对立的矛盾龃龉中向前推进,有痛苦的血泪,也有收获的喜悦。正如刘继明所说,他只是忠实记录了自己所看到的、所思考的一切,《黑与白》是一份时间的证词,也即是说是一份历史的证词。在王胜利、巴光明和工人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只不过是波澜壮阔的改开大潮中的一朵普通浪花。作家不过用生动的写实笔触如实地向读者呈现出浪花的颜色、形状,以及浪花、由浪花追溯至时代大潮形成的根由。作家站位共产党政治学说,深邃的目光穿透历史和现实,在写实性的故事叙说中,客观、冷峻地剖析现实,探询改革走向。他的剖析建立在故事娓娓叙述之上,不动声色而予人以启迪,他的探询也是谨慎而富于启示性的,以人物的命运、故事的结局昭示一种非定性的趋向,——而这恰恰彰显出作家对于创作反映时代大命题作品的严肃态度,昭示了作家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的政治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同时在挞恶扬善的过程中,又蕴含着深深的忧虑。同样,读者也通过奔腾的故事激流深切感受到这条潜伏的暗流在汹涌澎湃。在王胜利和工人们的锲而不舍的追击下,虽然巴光明问题立了案,工人们被拖欠的工资补发了,但这个应该说是较为圆满的结果,却令读者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为了拿到自己应得的劳动报酬,王胜利和工人们付出了太大代价,不仅如此,王胜利和工人们貌似违法的包围镇政府大院的无奈之举,谁也不能确定有没有埋下“秋后算账”的隐患,而巴光明案件的不了了之,更为读者的这种担心提供了想象的空间。

  毛主席说过“共产党的哲学是斗争哲学。”非但我党的光辉历史,就是一部世界历史,又何尝不是一部斗争的历史,唯有矛盾与解决矛盾的斗争推动历史前进,真理在斗争中呈现,共产党人的初心使命、理想信念也是在革命斗争的熔炉中愈炼愈坚。评判执政党是否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利益应是人民群众自己,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它包涵精神和物质两个层面,而精神信仰是起决定作用的根本因素。改开以来,我们虽然在经济建设上取得了丰硕成果,百姓的物质生活水平大幅提升,但吃苦耐劳的精神呢?清正廉洁的品格呢?曾经坚守的共产主义信仰呢?而这,正是刘继明在《黑与白》中通过故事情节展开不断触及的严峻的现实问题,也正是作家塑造王胜利这个似乎被时代潮流抛弃的“过气”人物的根本意义之所在,改开以来我们丧失的恰恰是王胜利们的对党性原则、理想信念的传承和坚守。

  (来源:乌有之乡,略有修改。)

审核|红雨随心

值班编辑|冷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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