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少年时代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度过的,我最大的遗憾是因为当时年纪还小,没有能到天安门广场接受毛主席的检阅,亲眼目睹伟人气吞山河,威震环宇的风采。
但有一次小小的偶然,弥补了我的一些遗憾,回想起来都感到非常幸运,我和毛主席的弟弟毛泽连有过近距离的接触,还和他握过手。可以这么说,我间接和毛主席握过手。
时间倒回到毛主席诞辰100周年的前夕,那个时候,是新中国建国后最为扑朔迷离的一段时光。尽管猫论在八十世纪末期,遭到全国人民强烈抵制,但“南面之风”又转土重来,私有化谬论甚嚣尘上,反毛反社会主义的的妖风刮得天昏地暗,全国各地红色宣传标识和红色教育基地都未能逃过这一劫,连从长沙开往韶山的,“韶1”,“韶2”次列车也已经停开,从湘潭到韶山的班车,也不能直达,还要中转二次才能到达韶山。
本来准备要在毛主席诞辰日到韶山瞻仰刚刚树立起来的毛主席铜像,但因这一天中央电视台要在这里举行文艺演出,不许外地车辆进出,只好改在公元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我们一行五人,利用“职务之便”,“借用”了和我们有业务往来单位的一辆“五菱”小面包车,早早地出发,盘旋在通往韶山的山间公路上。
天气虽然是晴天,但浓浓的雾霾,能见度却不到五十米,韶山往日优美的环境和韶山人民快乐的笑容都被深埋在这浓雾之中,全然没有欢快的感觉。
大慨是上午九点钟左右,我们来到毛主席旧居前,由于前天晚上在此举办了演唱会,工人们正在拆卸搭建在池塘上的舞台,管理人员不让我们靠近,只能远远的眺望毛主席旧居,浓雾还未散去,真实面貌深锁雾霾之中,看不清昔日韶峰与旧居组合成的天“人”合一的宏伟壮观场景。
此地不能久留,正合我意,催促同伴赶快到铜像广场去目睹主席的风采。
绕过小山包,前面不远就是铜像广场,毛主席高大伟岸的铜像就出现在我们面前,白雾缭绕,青山为伴,铜像更添几份神秘色彩,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崭新的铜像的光辉,穿越些小雾气,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毛主席手握“天卷”,遥望远方,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仍然胸有成竹,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之中!
我们一行排成一行,给毛主席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学着别人的样子,手掌合拢,手指朝上,围着铜像绕行三周。
行完大礼后,这时才留心观察,昔日的广场大慨只有现在的四分之一大小,尽管毛主席诞辰100周年刚过,但游客并不多,只有十几个人在围着毛主席的铜像神情肃然地在议论着什么,有几个颤颤微微的老人在给铜像烧香叩头,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一边磕头一边嘤嘤地哭个不停,颤抖的双唇在不知道在诉说着什么?
广场旁边的花坛上杜鹃花正在开放,我们正在好奇地争论着昔日春天才开放的杜鹃花怎么在隆冬时分开也得这么鲜艳……?
这个时候,有一个十四、五左右的小姑娘走过来问:“你们要不要‘带路’的”(那时候还没有导游一说),我告诉她,我们都是湘潭本地人,经常到韶山来玩,还戏谑她说“如果你不知道回家还可以送你回家呢”?
她一板正经地说,“我说的这个地方你们肯定没有去过,是毛主席的弟弟毛泽连的家”。
我们一听,心中一惊,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赶忙“讨好”她说:谢谢,谢谢!
“不用谢,我可是要十元钱报酬哟”,小姑娘狡黠地说。
尽管我当时是某企业的一个科长,月工资也只有几十元钱,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小姑娘告诉我们,毛泽连在毛家兄弟中排行第九,他们夫妇俩在我们韶山冲不分姓氏都一律尊称为九阿公,九阿婆。
九阿公的现在住的地方离广场不远,大慨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一栋二层楼的红砖青瓦简易集体宿舍隐匿在一片竹林之后,
进门之后,小姑娘甜甜的叫着:“九阿婆,九阿公有人来看您啦!”
九阿婆身体看上去十分健朗,连忙把我们迎进屋。
这种宿舍,就是我们常说的“通套间”,进门第一间是卧室兼客厅,第二间既是过道又是卧室,再往里走就是厨房,(好像没有厕所),房子是儿子单位分的,九阿公夫妇睡第一间。
房子比较小,大慨十五、六平米,进门的正面摆着一张有四个立柱的(能挂蚊帐)老式床铺,右边立着一张农村家庭通用的两页衣柜,靠窗户有一张抽屉桌。
九阿公坐在床铺和衣柜的拐角处,听到有人进来,也欲起身迎接,我慌忙跑过去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起身,并连连向他问好,九阿公只是重复着“好”,“好”,并不说其他内容。
九阿婆从厨房倒来几杯热气腾腾的茶,我们接过茶,示意她老人家不要客气。老人闲不住,似乎知道我们来的目的,拿来个小板凳要垫高自己,准备取下放在柜子顶上的那口皮箱和皮鞋。我个子高,知道这两样东西的来历,双手分别把这两件“国宝”取下来,稳稳地放在抽屉桌上。
九阿婆一谈到皮箱两眼立刻闪着异彩,带着骄傲的口吻告诉我们:皮箱和皮鞋还有手表,是毛主席1954年送给弟弟毛泽连的礼物,此前的1949年曾送过一只旧皮箱现在陈列在韶山展览馆。九阿婆说,由于礼物太珍贵了,很少使用,她一直把它当作陈列品,供乡亲们观赏。
黄色牛皮箱里面还有一只手表,皮箱确实保护得很好,皮箱外表几乎看不到使用过的痕迹,但因时代久远,四周六面都微微向里塌陷,看上去瘪瘪的样子,里面是桃红色布料内衬,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汚迹。
手表早已停摆,表面泛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牌。九阿婆说,农民一天到晚要干农活,没有机会带,只有走亲访友或开会学习时戴一戴。
皮鞋是那种没过踝骨的那种深筒皮鞋,皮鞋可能很少打油,呈灰黑色,也是瘪瘪的,但从脚后跟的磨损程度判断,鞋的主人也是很少穿它。
看过这些纪念品,放回原处后,九阿婆又打开她那只装衣服的两页柜,从柜子的抽屉里掏出一张三人合影的彩色照片,他告诉我们,前不久毛远新一家回到了韶山,这张照片是他们的全家福,照片中的女儿是个哑巴,女儿出生在毛远新囚禁其间,因连续几天高烧,没有及时治疗,好在这个孩子命大,捡了一条性命,但自愈后就落了个终身残疾。
毛远新回到韶山后,见到九阿公九阿婆后,抱着两位老人泣不成声,耸动着肩膀,抽噎不止,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嚎啕大哭。九阿婆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她说:孩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现回到韶山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想哭就哭吧,别憋坏了身子。
九阿公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似乎跟着阿婆的介绍,在回忆中追着随昔日的岁月。
九阿婆指着九阿公说,这几年,老头子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两个眼睛已全部失明,不能下地干活和上山砍柴了,生活来源全指望三个小孩(指毛小青、毛岸平、毛坚平),但他(她)们都负担重,也难为他们兄妹仨了,但最担心的是老头子生病吃药……。
不谈这些了,九阿婆接着问我们是哪里人?干什么工作的?感谢你们还记得九阿公,还来看望我们。
看看快十一点半了,我们连忙起身告辞,临别时再次握住九阿公的手,祝福他早日恢复健康,晚年幸福。
我把身上仅有的二十元钱塞到九阿婆手里说:“真的不知道会见到您俩,一点准备也没有做,实在是对不起!”
九阿婆说什么也不肯要,一个劲地推辞!我赶忙出门走在前面,九阿婆一直跟在后面给我们送行,一直送出足有二、三百米远的地方,直到拐弯处,快看不见我们了,还站在那里与我们挥手告别。
这件事情过去快26年了,但我一直念念不忘此情此景:一个开国领袖的弟弟;一个早期参加革命致残的老人;一个革命烈士的兄长;随便一个身份都应该享受晚年幸福时光。但现在一家老小三代五口,挤在不到四十平米的房子里,居住条件居然还比我们普通工人条件都差,而且自从毛主席逝世后生活上就没有人接济,开始还能靠自己劳动度日,到后双目失明后,只能靠儿女供应过日子,其生活之艰难可想而知。
不过,后来听说,时任湖南省委书记王茂林同志知道这个情况后,说了句我们的心里话,做了件功德无量的好事,他说:“国家如果有困难,我们湖南几百万党员来养九阿公,在党费中解决老人家困难”。不过仅仅是听说而已,不知真假如何?
在后来许许多多的日子里,每当我周边的亲戚、朋友、同学,同事,甚至路人等不明真相的人污蔑毛主席有帝王思想、晚年有错误的时候:我都会拍案而起,把我在韶山冲亲眼看到的,听到的原原本本告诉他(她)们:
世界上有这样的“帝王”会把自己唯一健康的儿子送到战场上去拼杀,他难道不知道战场上会死人的吗?
世界上有这样的“帝王”,不但不封自己的弟弟为“王”,也不给他找一份工作混口饭吃吗?
世界上有这样的“帝王”,不把“王”位传给自己的亲侄儿,而去培养一个德智体美都不如侄子的人去当接班人吗?
如果说毛主席有“帝王”思想,这个“帝”,是人民大帝,这个“王”,是无产阶级大王。
如果说毛主席晚年有错误,“错”就“错”在他为民族,为国家,为人民做得太多;为自己,为亲戚,为子女做得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