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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野: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宣扬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值得提倡吗?

鹿野: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宣扬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值得提倡吗?

  今天,《哪吒之魔童降世》的票房已经超过了进口的好莱坞大片《疯狂的动物城》,成为了中国动画电影票房的冠军。在这里,笔者先为其祝贺一下。

  但是,《哪吒之魔童降世》所宣扬的“我命由我不由天”等价值观仍然是好莱坞式的。笔者日前在《<哪吒之魔童降世>,民众才是大反派?》论述过这个问题,但是由于篇幅所限,有的问题可能说的并不太清楚,部分朋友提出了一些质疑。因此,笔者觉得有必要在此再就这个问题做一点说明。

  

一、判断文艺作品好坏的标准

 

  有的朋友说,人民群众身上也是有缺点和错误的,像笔者原文当中推崇的鲁迅的《阿Q正传》不也尖锐的批评了阿Q等贫苦民众身上的缺点和错误吗?《哪吒之魔童降世》对人民群众进行一些批评,也是完全可以的。

  其实,这是混淆了批评和贬斥这两个不同性质的概念。《阿Q正传》对阿Q等贫苦民众的态度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最经典的语言是“你那里配姓赵”,批评的是他们没有能更积极的起来推翻赵太爷和假洋鬼子等剥削他们,压迫他们的人。在鲁迅的眼中,阿Q等贫苦民众是受害者,赵太爷和假洋鬼子等剥削阶级才是加害者,仍然是站在人民群众立场上的。所以我们才说,《阿Q正传》这部作品是进步的。

  相反,假如把《阿Q正传》改成《赵公子正传》,主要内容变成:有一天,未庄的统治者赵太爷有了个儿子。赵公子从小便因为长得丑受到了阿Q等未庄全体贫苦民众的歧视,本来想自暴自弃,但是由于父亲赵太爷的关爱和高冷帅气的假洋鬼子的友谊,从泥潭当中挣脱了出来。而假洋鬼子虽然一直帮助民众,但是因为满口洋文,同样受到了民众的歧视而自暴自弃,结果被赵公子阻止。最后,阿Q等未庄的穷苦民众意识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集体向赵公子等人下跪磕头道歉,赵公子坦然接受……那这样一部作品就一点儿积极意义都没有了。因为其颠倒了黑白,把普通民众视为了加害者,剥削阶级视为了受害者。

  事实上,判断一部文艺作品是进步还是保守反动,有一个非常清晰明了的标准,就是其把社会上的罪恶归因于广大普通群众,还是剥削人民压迫人民的人。

  比如说,这几天随着《哪吒之魔童降世》的热映,两部与其相似的日本动画《火影忍者》和《阿修罗》又被广泛提起。但其实,这两部作品的性质是完全相反的。《火影忍者》当中,宣称主人公鸣人受到的“歧视与偏见”来自于普通村民自身,木叶村的统治者都是好人,因此是典型的后冷战时代日本右倾化的产物。而原著绘制于1970年的《阿修罗》虽然画风更加黑暗,甚至大量的描绘饥荒年代“人相食”的场景,但却明确指出这些问题是地主搜刮造成的,主人公阿修罗砍死了地主一家之后,穷苦村民便从“魔鬼”逐渐变回了“人”,因此其代表了当时的新中国影响下日本进步思潮盛行的状况。

  再比如说,此前中国动画电影的票房冠军《疯狂的动物城》就是好莱坞狂热反共反人民的反动思想的典型代表。其宣称,少数食肉动物之所以吃肉,全是绵羊副市长这样的食草动物阴谋家造成的。因此,像绵羊副市长这样认为应该实现占人口百分之九十几的食草动物当家作主,推翻一小撮食肉动物统治的“邪恶势力”必须坚决镇压下去。狮子市长这样食肉动物的统治就是最美好的“历史的终结”……这其实连影射都算不上,就是非常直白的政治宣传了。

  因此,《哪吒之魔童降世》在票房上战胜了好莱坞固然值得祝贺,但是其思想内核和好莱坞等西方资本势力推崇的价值观基本相同,又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悲哀。

  

二、“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实质

 

  有的朋友表示,“我命由我不由天”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代表,体现的是一种革命精神,所以不但不应该批判,还应该提倡。

  其实,中国古代的确有类似“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说法,但是其中的“命”指的并非“命运”而是“寿命”。这主要是炼丹师推销自己丹药的广告词,最早出自葛洪的《抱朴子》:“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而且,这种思想也并没有什么进步性可言,凡是信了这种小广告的人不但没有一个长生不老的,大多数还被丹药毒死了,像李世民就是一个比较出名的代表。嗯,这也可以算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吧——一个人想找死老天也挡不住啊。

  把“命”解读为“命运”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其实更多的是好莱坞大片当中宣扬的一种文化。想必看过《复仇者联盟4》的人应该都还记得,钢铁侠在打响指之前,便针对灭霸那句“我就是天命”高喊“我是钢铁侠”,这显然就是“我自己高于天命”,“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意思。众所周知,钢铁侠不但没有任何想要改造社会的革命思想,反而是西方资本主义体制和主流价值观的坚定维护者,他的观点无疑也代表了西方资本势力所推崇的主流价值观。

  那么,西方资本势力为什么要推崇“我命由我不由天”呢?答案很简单,人民群众反对西方资本势力的唯一办法就是团结起来,依靠集体的意志同他们斗争。而“是魔是仙,只有我自己说了才算”,“我命由我不由天”是一种典型的极端个人主义和主观唯心主义,就类似于“我说2+2=5,2+2就等于5;我说新中国成立于1950年,新中国就成立于1950年;别人说的等于0”。这种价值观一旦蔓延开来,就会导致其信徒变成一盘散沙,要么止步于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而自我逃避,要么像香港的暴徒一样很轻易的便被西方资本势力利用。

  从历史的发展进程中也可以明显的看出这一点,其实中国古代传统文化中对于“天命”是有着明确定义的,绝大多数人认为所谓“天命”,就是“人民大众的集体意志”,即《尚书》中强调的:

  【“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当然,这种定义并没有摆脱神秘主义的色彩,距离马克思主义“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这种科学的世界观仍然有很大的距离。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其也可以在一定条件下成为动员人民进行革命的思想武器。事实上,中国古代几乎所有的人民起义都是在天命与宗教的旗帜下进行的。《封神演义》原著之所以不断地宣扬天命,其实也是古代人民起义真实情况的反映。相反,鼓吹“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心外无物,心外无理”的那些主观唯心主义者,普遍都站到了人民起义的对立面。

  学过哲学的朋友应该都记得,近代西方有两位哲学大师,一位是客观唯心主义者黑格尔,一位是机械唯物主义者费尔巴哈。马克思主义便是在这两位哲学大师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而鼓吹“存在即被感知”,“我思故我在”的主观唯心主义者几乎都始终是马克思主义最坚定的反对者。这是因为,客观唯心主义和旧维物主义固然是非科学的,但是其至少承认“个人的力量有限,个人的主观意识决定不了世界”,因此其理论当中也可能包含一些科学因素。而主观唯心主义则连这一点都不承认,距离科学更加遥远,只能依附于反动势力。

  在近代中国革命当中,混在革命队伍当中的极端个人主义和主观唯心主义者也始终是最大的破坏力量。像鲁迅先生《对于左翼作家联盟的意见》便指出:

  【而我们战线不能统一,就证明我们的目的不能一致,或者只为了小团体,或者还其实只为了个人,如果目的都在工农大众,那当然战线也就统一了。】

  近20年来,“是魔是仙,只有我自己说了才算”,“我命由我不由天”等极端个人主义和主观唯心主义的话语在网络小说当中大量盛行,笔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西方资本势力在幕后推动。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种价值观与以好莱坞为代表的西方资本势力的主流价值观是一致的,和中国古代优秀传统文化与近代的以来的社会主义文化则是背道而驰的。

  

三、两种不同方向的改编

 

  还有的朋友对笔者文中提到的“从1979年的《哪吒闹海》开始就已经在淡化原著当中的革命精神和人民性”提出了异议,认为1979年的改编是更突出了原著当中的相关特质。

  有道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如果要是我们对照一下1964年的《大闹天宫》和1979年的《哪吒闹海》,就会发现两者有着完全不同的改编方向。

  看过《西游记》原著的人都知道,其对孙悟空的大闹天宫描写是非常悲凉的。孙悟空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及时迎击天兵天将,反而是在进行“今朝有酒今朝醉”式的末世狂欢:

  【那大圣正与七十二洞妖王,并四健将分饮仙酒,一闻此报,公然不理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门前是与非。”说不了,一起小妖又跳来道:“那九个凶神,恶言泼语,在门前骂战哩!”大圣笑道:“莫采他。诗酒且图今日乐,功名休问几时成。”】

  当孙悟空杀到了灵霄宝殿门口的时候,如来佛祖告诉了他一个很悲哀的事实,玉帝的修为比他强的太多,反抗到底便会“遭了毒手,性命顷刻而休”:

  【“他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你算,他该多少年数,方能享受此无极大道?你那个初世为人的畜生,如何出此大言!不当人子,不当人子!折了你的寿算!趁早皈依,切莫胡说!但恐遭了毒手,性命顷刻而休,可惜了你的本来面目!”】

  如来佛祖是不是胡乱夸大玉帝的实力呢?并非如此。《西游记》原著中,如来在镇压孙悟空之后,仍然不得不在玉帝面前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的违抗:

  【如来不敢违悖,即合掌谢道:“老僧承大天尊宣命来此,有何法力?还是天尊与众神洪福。敢劳致谢?”】

  因此,在《西游记》的原著当中,玉帝是要比孙悟空强出不止一个级别的,“大闹天宫”只是在迫于无奈之下进行的一场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带有浓重绝望意味的反抗。

  相反,《封神演义》当中“哪吒闹海”的情节则是积极乐观的。其一开始就强调,哪吒是上应天命的灵珠降世,肩负着推翻商纣王暴政的神圣使命,因此必然会从胜利走向胜利。甚至哪吒自杀的情节也只是“愤怒”而并非“悲伤”,追杀为了在商纣王那里建功立业而打碎自己神像的父亲李靖时也是积极主动,毫不犹豫的。

  而《大闹天宫》与《哪吒闹海》这两部作品的改编却都呈现出了和原著风格截然相反的面貌。像《大闹天宫》就把原著当中孙悟空“今朝有酒今朝醉”式的末世狂欢改为了积极主动的练兵去迎击天兵天将,更是把其被如来佛祖镇压的相关情节全部删去,改成了最后玉帝仓皇逃走,孙悟空一棒子打碎灵霄宝殿上的牌匾……这其实已经不是《西游记》当中“被迫进行一场无望的反抗”的那个孙悟空了,更像是毛泽东诗词当中那个积极乐观、战无不胜的孙大圣: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至于《哪吒闹海》,笔者在前文当中已经提到过了,其把原著当中李靖打碎哪吒神像,哪吒复活后追杀父亲等最激烈的情节全部删去了。而且看过这部动画片的人应该都能感觉出来,其作品的基调是压抑、痛苦的,尤其是在描写哪吒自杀时,更是流露出了一股近乎绝望的悲伤。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方向截然相反的改编呢?恐怕和文艺界的整体大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大闹天宫》产生的时代正是红色经典大量涌现的时期,甚至《红岩》这种表现狱中斗争的文艺作品也是慷慨激昂、乐观向上的,因此《大闹天宫》这部作品当中便也蕴含了红色经典那种浓郁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相反,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伤痕文学”已经在文艺界蔓延开来,整个文艺界作品的基调变的沉重压抑,因此《哪吒闹海》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这当然不是说,《哪吒闹海》和那些“伤痕文艺”在性质上就是一回事,其总体上仍然是一部保留了原著当中革命精神的好作品,甚至在造型、特效等方面比《大闹天宫》更加成熟了。但是,其和《大闹天宫》截然相反的改编方向,不能不说有着几分不祥的意味。今天《哪吒之魔童降世》等充斥着西方价值观的作品在性质上与其截然相反,但是在改编方向上恐怕并非没有一致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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