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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姆斯基再论伊朗:美国才是流氓国家 暗杀苏莱曼尼证实了这点

【原编者按:1月3日,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指挥官苏莱曼尼(Qassim Suleimani)少将(译注:逝世后已被伊朗政府追封中将)这位伊朗最显赫同时也是最受尊崇的军事领袖,在特朗普的一声令下,遭美军无人机空袭暗杀身亡。被美国暗杀的人物清单再度增添新名字。不少人已正确指出:美国是世上最大流氓国家。
暗杀行动升高了德黑兰与华盛顿之间的敌意,并让政治动荡的中东陷入更易爆的处境。一如预料,伊朗誓言为遇害将军复仇,同时宣布将撤出核协议。伊拉克国会则表决通过驱逐所有美国驻军,但是特朗普威胁一旦军队被迫离开该国,将实施经济制裁。
乔姆斯基(Noam Chomsky)接受美国独立新闻网站「Truthout」的访问时指出,美国对中东外交政策的主要目标一直是控制该地区的能源资源,并且分析了特朗普这个鲁莽的行径以及可能的后续效应。】

乔姆斯基再论伊朗:美国才是流氓国家 暗杀苏莱曼尼证实了这点

乔姆斯基

问:美国暗杀苏莱曼尼再度应证华盛顿长久以来对于德黑兰与其神权政权的穷追不舍,这样的痴迷可追溯至1970年代晚期。美国与伊朗之间的冲突是怎么一回事?暗杀苏莱曼尼是否构成战争行为?

乔姆斯基:战争行为?也许鲁莽的国际恐怖主义更贴切。特朗普这个冲动的决定似乎震惊五角大厦的高层,因为他们曾以务实角度提出各种选项。如果我们将眼光放远,我们可以试问如果身处相同情境,美国将如何回应?

假设伊朗在墨西哥城国际机场谋杀了美国第二高官(即最高将领)与某位盟国的指挥官,该指挥官旗下是一大批由美国支持的军队。这是战争行为吗?让其他人决定就好,我们只要知道这样的类比并不为过,而华盛顿提出的藉口只要一经检验便会迅速崩溃,仅是迅速浏览这些论点都令人难为情。

苏莱曼尼在伊朗是被狂热崇拜的人物,但是他不仅在该国备受尊崇。这是美国的伊朗专家所承认的事实。纳斯尔(Vali Nasr,非鸽派,厌恶苏莱曼尼)这位最显赫的专家表示包括库尔德族在内的伊拉克人,「不像西方国家那样将他是为穷凶极恶的人,相反地,他是击败伊斯兰国(ISIS)的功臣。」他们并未忘记当美国训练、数量庞大且武装完整的伊拉克军队瞬间被击溃,而库尔德斯坦首都艾比尔(Erbil)、巴格达与伊拉克即将落入ISIS手中的时候,是苏莱曼尼与他所组织的伊拉克什叶派民兵拯救国家。这非同小可。

至于冲突是怎么一回事,背景原因不难理解。长久以来,美国外交政策的主要原则之一便是控制中东广大的能源资源:控制而不一定是使用。二战后,伊朗一直是此目标的关键,而它在1979年逃出美国的掌控因此令人无法忍受。

「痴迷」可以回溯至1953年。伊朗发现了石油后,英国成为了该国的领主,但是当它无法阻止政府收回资源后,便要求世界超级强权掌管营运。在此没有篇幅回顾过程细节,但是某些重点仍深具启发性。

英国有些不情愿地向华盛顿求援。这么做意味着将更多昔日帝国让渡给美国,并在世界管理的层面上,更大程度地退回至「次要合夥人」的角色,但外交官员只能气馁地承认此事实。艾森豪政府接管,并且筹划军事政变推翻国会政权,重新安置「沙阿」(Shah,君主头衔),将石油特许权交还给正确的人选,同时美国掌握过去英国特许权的40%。有趣的是,华盛顿必须强迫美国大企业接受这份礼物;它们更偏好便宜的沙乌地石油(美国在二战中的迷你战争中从英国手中获得)。但在政府的强迫之下,他们只能遵从:其中一件不寻常但别具意义的事件,显示政府有时候为了追求长期的帝国利益而不顾大企业部门的反对,这些有权的公司掌控大部分、甚至安插人员在政府里头——这与近年美伊关系有相当程度的相似性。

沙阿接着实施残酷暴政。国际特赦组织(AI)称他是酷刑的主要实施者,当伊朗与沙乌地皇室独裁者们以及以色列成为美国在中东地区的支柱时,他总是得到美国的强力支持。严格说来伊朗与以色列正在交战,事实上关系却极为密切,(这样的关系)在1979年沙阿遭推翻后浮出台面。如今,特朗普政府正塑造一个反动联盟,作为美国权力在中东地区的支持基础,而在这样的框架中,以色列与沙乌地阿拉伯之间的策略关系更加浮现:海湾独裁者、埃及军事独裁者与以色列,莫迪(Narendra Modi,印度总理)的印度、波索纳罗(Jair Bolsonaro,巴西总统)的巴西与其他类似势力也有所连系。在混乱的特朗普政府中,这种策略一致性却很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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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指挥官苏莱曼尼遭美国以无人机暗杀。(图片来源:伊朗办公室)

卡特政府直到最后一刻都强力支持沙阿。美国高官——基辛格(Henry Kissinger)、切尼(Dick Cheney)、拉姆斯菲尔德(Donald Rumsfeld)要求美国大学(主要是我所在的麻省理工学院[MIT],学生们强烈反对但是教职员却默许)资助沙阿的核子计划,即便他已表明他正追求发展核武。当民众起义推翻沙阿,卡特政府因是否支持以色列大使卢布拉尼(Uri Lubrani)的建议出现明显的分裂。他劝告「只要一小支拥有决心、残酷无情的部队便能拿下德黑兰。我的意思是率领部队的人必须在情绪上准备好干掉上万人的可能性。」

这没用。哈梅内伊(Ayatollah Khomeini)掌握民众热情的巨大浪潮,建立残酷的神权政权,至今统治伊朗并镇压民众抗议。

不久后,美国强力支持侯赛因(Saddam Hussein)侵略伊朗,无视他诉诸化学武器,导致大规模伊朗人民死伤;雷根否认侯赛因以化学武器攻击伊拉克库尔德人的野兽行径,相反地却责怪伊朗并且阻挠国会谴责。

最后,当美国差不多掌握局势后,便派遣海军确保侯赛因控制海湾地区。美国下令巡洋舰文森斯号射下位于商用航线上的伊朗民航机,杀害290名乘客,之后在众人欢呼下回到港口,并因出色的表现得到奖赏时,霍梅尼投降并承认伊朗无法阻止美国总统布希邀请伊拉克核子科学家至华盛顿接受核武生产的进一步训练,这对伊朗构成严重威胁。

冲突持续而未间断,近年则聚焦伊朗的核子计划,(理论上)这些冲突在2015年的联合全面行动计划(JCPOA)时终止,这是伊朗与五个联合国永久成员加上德国之间的协议,伊朗同意大幅削减核子计划——当中没有任何武器计划——换取西方国家的让步。国际原子能总署密集检视并报告伊朗完全遵守协议。美国情报部门也同意此点。

此议题引发诸多辩论,不像另一个问题:美国遵守协议了吗?显然没有。JCPOA规定所有缔约国不得以任何方式阻止伊朗再度融入全球经济,特别是全球金融系统,后者被美国实质掌控。美国并未获干预「贸易、科技、金融与能源」等等领域。

这些议题并未被调查,显然华盛顿的干预仍在持续。

总统特朗普宣称他撕毁JCPOA是为了谈判改善措施。这个目标值得且容易实现。只要在中东建立无核区(NWFZ),加上严密审查(如同JCPOA之下成功实施的那样),就可消除伊朗核威胁的忧虑。

一如我们之前所讨论,这么做直接了当。中东地区热烈支持。阿拉伯国家早就提议且持续盼望,伊朗与前不结盟国家(七十七国集团,现在已有132个国家)强烈支持。欧洲同意。事实上,阻碍只有一个:美国。核武禁扩条约的审查会议中,美国持续否决提案,最近一次是2015年由欧巴马提出。美国将不会同意检查以色列庞大的核子武器库,甚至承认其存在,尽管这是明摆着的事实。理由很简单:根据美国法律(辛明顿修正案,the Symington Amendment)承认其存在就得终结对以色列所有的援助。

因此,终止伊朗威胁的简单方法被排除,世界必须面对严峻前景。

因为这些议题很少在美国被提及,也许重申另一个禁忌话题是值得的:美国与英国有特殊义务,致力在中东建立非核区。根据联合国安理会第687号决议第14条,他们正式承诺将为此努力。当他们入侵伊拉克时,引用此条文捏造合法基础,宣称伊拉克的核武计划违反该决议。但伊拉克没有核武,英美不久之后被迫承认此事实。但是美国持续至今违反决议,只为了保护以色列这个附庸国,并让华盛顿可以违反美国法律。

这些事实很有趣,但不幸的是,它们显然过于煽动而难见天日。

用国务卿蓬佩奥(Mike Pompeo)这位重要政府官员的话来说,审视「上帝派来从伊朗手中拯救以色列」的男子(译注:即特朗普)这几年的执政没有意义。

回到原本的问题,这场冲突的本质有诸多值得思考之处。一句话来说,主要帝国强权搞砸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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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莱曼尼的遗体回到伊朗后,大批民众涌入德黑兰哀悼。(图片来源:Ebrahim Noroozi/AP)

问:(美国国务院经常使用的)「流氓国家」一词,指涉为了追求国家利益而不顾国际行为的规则与国际法的基本原则。根据定义,美国难道不是一个流氓国家吗?

乔姆斯基:国务院官员不是唯一一批使用「流氓国家」的人。显赫的美国政治学者们也用此词指涉国务院,不是特朗普而是柯林顿的。

在雷根于中美洲犯下致命恐怖暴行与布希入侵伊拉克期间,他们承认对于世界大部分人而言,美国「正成为流氓超级强权」,对于其他国家而言,更是「对其社会的最大单一威胁」。「事实上,在世界其他人眼中,今日最大流氓国家就是美国」(哈佛政府学教授与政府顾问亨廷顿[Samuel Huntington];美国政治学会主席杰维斯[Robert Jervis]。两句话的出处都是重要的建制派期刊《外交》,1991与2001年)

布希掌权后,限制就取消了。美国「已经拥有『流氓国家』的许多特质,这些特质是它过去以来争辩否认的。」美国主流以外的人可能对2000年以来最严重的犯罪有不同意见,一个缺乏合理藉口的经典侵略案例就是纽伦堡「最高国际罪行」。

有时候其他人会表达意见。盖洛普(Gallup)定期从事国际民调。2013年(欧巴马执政期间),该公司首次询问哪个国家是对世界和平的最大威胁。美国胜出;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与美国相比。第二名的巴基斯坦远远落后,而且很可能是被印度人投票灌水。伊朗,这个根据美国论述是对世界和平最大威胁的国家,根本很少被提及。

这也是该问题最后一次被提及,尽管不需要太担心,因为在美国,这问题似乎根本未被报导。

我们可以稍微深思这些问题。我们应该尊敬美国宪法,特别是那些保守派。因此,我们必须尊敬第六条,即一切有效的条约都是「全国的最高法律」,而官员必须被条约约束。战后至今最重要的条约是联合国宪章。它禁止在国际事务中「使用武力或以武力威胁」;特别是,在伊朗事物上限制「所有可能选项」。除非安理会明确授权,或是为了抵御(狭义上的)武装攻击——安理会必须立即被通知且直到它有能力终止攻击前,在所有情况下都不得诉诸武力。

我们可以思考,如果美国宪法适用于美国,这世界将会如何。但是我们先把这个有趣的问题放在一旁——然而,不能不提有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称作「国际律师与法学教授」,这些人擅长以背离本意的方式解释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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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伊冲突升高,美国国内各大城市出现民众上街反对开战。(图片来源:Damian Dovarganes/AP)

问:自从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一直挣扎,试图在华盛顿与德黑兰之间维持平衡。然而,在苏莱曼尼遭暗杀后,伊拉克国会已表决驱逐所有美国军队。这有可能发生吗?而且,就算如此,这将对未来美国-伊朗关系产生何种影响,包括对ISIS的战争?

乔姆斯基:我们不知道未来将发生什么?即便伊拉克政府命令美国离开,美国会照办吗?一如以往,如果美国公共舆论意见有组织且有决心的话,有可能提出解答吗?

至于ISIS,特朗普给了它再度续命的机会,就像他背叛叙利亚库尔德族时,给了ISIS「摆脱监狱卡」那样,当他们善尽对抗ISIS的职责后,就被美国留给土耳其与阿萨德这些死敌。(对比仅6名美国人伤亡,库尔德族牺牲了11,000人)。一开始,ISIS得到逃狱的机会(译注:去年10月特朗普宣布撤军叙利亚,让ISIS成员有机会从库尔德族看守的监狱逃出)而再度组织,如今它又有机会这么做。

ISIS也得到伊拉克的欢迎礼物。著名的中东历史学家亚伯拉海米安(Ervand Abrahamian)观察道:

杀害苏莱曼尼...,给了ISIS绝佳的复苏机会。ISIS将在伊拉克北部的摩苏尔(Mosul)复活。讽刺的是,这将有助于伊朗,因为伊拉克政府将别无选择,只能越来越仰赖伊朗,才能遏止ISIS。(在苏莱曼尼的指挥下,伊拉克抵御了ISIS的屠杀)...特朗普自伊拉克北部撤军,突然终止对库尔德族的支持,现在他向亲伊朗民兵宣战。在过去,伊拉克军队无法对付ISIS。所以,显而易见的是,伊拉克政府如今如何处理ISIS的复苏?...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越来越仰赖伊朗。因此,如果特朗普希望消灭伊朗在伊拉克的影响力,实际上他却削弱了自己的政策。

就像小布希侵略伊拉克时一样。

然而,我们不应忘记,如果国内人民愿意,巨大的力量仍有可能在混乱的思绪与失败之中恢复。

问:不仅在叙利亚,普京几乎在中东各处胜过美国。莫斯科在中东的影响力为何?你如何解释美国在中东与世界其他地方所展示的那种幼稚外交?

乔姆斯基:其中一个目标已经得到相当程度的实现,即控制叙利亚。俄罗斯在2015年参与冲突,当时美国中情局(CIA)提供给圣战士部队的先进武器阻挡了阿萨德的军队。俄罗斯的战机扭转局势,在无视大量平民死伤的情况下,俄罗斯支持的联军掌握该国绝大部分地区。现在俄国是外部的仲裁者。

在其他地方,甚至包括华盛顿的海湾盟国,普京成功以值得信赖的外部参与者之姿现身。(如果这样的形容正确,)特朗普鲁莽的外交政策,除了以色列之外,只赢得少数盟友,他对这些国家撒大钱,同时反动联盟的其他成员正在成形。任何「软实力」的想法都被抛在脑后。但是美国储备的硬实力惊人。没有其他国家能够任意施加严厉的经济制裁,还强迫第三方一起实施,否则就等着被逐出国际金融系统。当然,也没有其他国家在世界上拥有数百个军事基地或是华盛顿的先进军力,并且任意诉诸武力却仍不受惩罚。对美国实施制裁甚至是严词批评,几乎是天方夜谭。

因此,即便「事实上,在世界其他人眼中,今日最大流氓国家就是美国」这句话已被说出20多年,除非民众迫使国家追求另一条道路,否则现况很有可能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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