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要不要“救美国”,成了一个热门的讨论话题。从网络空间看,大家所议论的主要是两个方向:一是中国应不应该利用自身的经验和医疗物资生产能力,帮助美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二是中国要不要配合美国应对因为疫情蔓延、石油价格超跌所致的经济困局。
关于抗击疫情,中国一直在竭尽所能做出贡献。早在疫情刚爆发时,中国就在世界卫生组织框架内向包括美国在内的各国共享了有关信息,向各国提出了预警,现在又向许多国家提供了力所能及的援助。至于美国,虽然目前疫情发展猛烈,但其医疗技术、医疗机构的收治以及国家动员能力无疑是很强的,无论其前期应对如何,只要它现在重视起来,可以预见,不管是用“差别检测”,还是“群体免疫”,它都会以自己特有的方式控制住疫情。
换句话说,一次疫情打不倒美国,大家关注的重点还是在经济方面。
一、“救与不救”不是基于情感,而是基于利益
美国疫情蔓延以来,美股已经4次熔断,期间美联储连放大招也无济于事,3月23日,美联储砍出最猛一板斧,宣布无限量印制美元,3月27日,特朗普又签署了2万亿美元的经济刺激法案,也只能延缓美股下滑的趋势。这种势头,连股神巴菲特也直呼“活久见”,其他人更是惊呼咂舌。1929年的大萧条现在没有多少人经历过,2007年的金融危机倒是很多人记忆犹新。于是,许多人提出疑问,我们还会不会帮助美国渡过经济危局?
站在我们的角度,我们曾经帮过美国,但美国复苏后却对我们变本加厉地发难、遏制,现在美国又面临困难,还要不要帮,大多数人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是,站在对方角度,甚至是中立者的角度,我们当年购买美国债券、加大经济刺激等行为是“救美国”或“帮美国”吗?目前,在国际舆论至少在美国舆论中没有看到这样的评价。相反,许多美国政客和国内公知却反复说美国有恩于中国。比如,美国用庚子赔款建了清华和一些医院,在抗日战争中帮助打败了日本,帮助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等等,连特朗普都多次说,“中国一直在占美国的便宜”。
为什么同样的国家关系会有不同的看法?当然是利益立场的问题。美国曾经无私地帮助中国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以大家所熟知的抗日战争为例。在二战之前,因为美国是新兴强国,在亚洲的势力明显不如英、法等老牌强国,于是它一直援助日本在亚洲进行侵略扩张,就是要借日本的力量抵消英法的力量;而二战爆发后反过来援华,也是要借中国军民的消耗拖住日本,减轻自身压力。西方政治家有句名言:国家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美国是从流氓堆里爬出来的虎狼之国,自然是深谙此道。
二、美国从“救世主”发展到“求救者”,金融业难辞其咎
由此可见,现在要不要帮美国,不是基于情感上愿不愿意,而是决定于利益的取舍。但是,作为世界的第一强国,拥有最强大的军事、金融、科技资源,怎么就沦落到需要人去“帮”去“救”的地步呢?要知道在1945年,美国国民生产总值占全部资本主义国家的60%,其黄金储备相当于资本主义世界的3╱4,正是在这种实力背景下,才形成了以黄金为锚的美元国际货币体系。专家们对此的解释见仁见智,众说纷纭,不管怎么说,反正说明美国当前的经济发展模式出了大问题。
美国作为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目前处于资本主义发展的最新阶段:金融资本主义。它以华尔街为司令部,通过美元的货币霸权,利用众多的金融工具和投资机构,不用实际生产,通过数字的转换就能从全球收割财富。
在金融力量的推动下,美国企业的经营理念和价值观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从“产品第一,顾客至上”变成了“市值第一,概念至上”,金融业由实体企业的“仆人”变成了“主人”,实体企业变成了金融业的噱头和幌子。据报道,生产汽车的福特公司在北美60%的收入竟然来自开展金融业务的福特信贷公司。在这种情况下,实体企业的空心化必然不可避免。毕竟,能够躺着挣钱,谁还愿意站着?
在金融资本主义阶段,社会化生产的主要产品是金融资产。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即生产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有而在资源配置效率上不协调的矛盾,在这个阶段依然存在,并制约着社会生产的性质和方向,决定着其他社会矛盾。不过,这个基本矛盾一旦爆发,就不只是资本家倒几桶牛奶的事了。当缺乏物质支撑的金融产品被大量生产出来且无法被市场消化后,一个看似偶然的因素就能触发资本市场崩溃、金融产品违约、股市暴跌、机构破产倒闭等等,民众的财产被洗劫一空,金融资本家凭借垄断地位依然在事后可以满血复活。
在美国金融体系格局中,作为央行的美联储是私有企业,其根本利益和重大决断受制于华尔街,政府对金融市场的监管极为宽松,这使得金融业借助美国经济的腾飞过程发展成为巨无霸。从总体上来说,一个社会的资源是有限的,金融业过于发达必然伤害实体产业。依此看来,特朗普试图以强制手段恢复美国制造业,虽然最终目的是正确的,但他无法抑制金融力量的膨胀,这种通过损害制造业来发展制造业的思路无异于南辕北辙。
因金融业过于发达而自伤综合实力,100多年前美国的师傅英国身上也曾经发生过。从19世纪开始,英国通过强大的海军控制了世界主要海上航道,进而控制了全球海运贸易。远洋贸易巨大的资金需求和高额利润刺激了金融业快速发展,金融业的膨胀又形成了对“自由贸易”的极致追求。金融资本追求利润不分国界和来源,既需要在别的国家贩卖鸦片的自由,也有在国内野蛮生长保持垄断地位的需要。以1846年英国废除《谷物法》为标志,金融和国际贸易在国家经济格局中取代农业、工业占据主导地位,到19世纪晚期,英国的制造业由于投资不足已逐渐被德国赶上。反观德国等欧洲大陆国家,由于采用了完全不同于英国的银行与金融体系,对金融投机进行了严格限制,德国制造到现在还雄霸天下。
三、尽管英美金融业的畸形发展有损国家整体实力,但其强大的先天优势不仅能弥补短板,还能吞噬对手
基辛格曾说,美国是世界上最后一个霸权国家。意思是说,美国的霸权最终会消失,但不会有另一个国家接替美国充当世界霸主。从长远来看,美元的货币霸权也一定会消失,就像美国的世界霸权会消失一样,但会不会还有一个主权国家的货币接替美元充当世界货币呢?这可不好说。世人只看到了英美金融业发达“剪羊毛”的好处,而没有看到其先天的优势和机遇。缺乏英美那样的先天条件,贸然打开大门参与世界货币竞争,极有可能带来未知的巨大风险。前些年,西方金融大鳄洗劫其他经济体的事例数不胜数。
英国和美国以贸易促进金融业发展,既有实体产业的先发优势和货币霸权基础,也有地缘条件作支撑。英国超然于欧洲大陆之外,既有远离大陆纷争的地缘优势,也有被隔离的危险。因此,在英国称霸世界的时代,它熟练运用均势战略,总是拉一个打一个,坚决不让任何大陆强国有统一欧洲的机会。它依靠强大无比的海军控制航道,根据各殖民地的资源禀赋确定其产业发展方向,确保充分发挥“比较优势”为大英帝国服务。在与世界各地的贸易往来中,伦敦成了世界金融中心,以黄金为锚的英镑成为世界货币,英国金融力量空前强大,也失去了耕耘实体产业的雄心。与之相对应的是,德国等大陆强国既没有超脱的地缘位置,当时也无法有效克服陆地上山川河流的地形阻隔,只能埋头下苦功发展实业。
美国是另一个版本的英国,相对于欧亚大陆,它可以看作是一个大型的“岛国”。当它接过英国的权杖后,采取了几乎与英国同样的策略,当美元代替英镑成为世界货币,它的金融业得到极大发展,当美元去掉黄金这个紧箍咒之后,以华尔街为核心的金融力量成长为史前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了包括美国实体产业在内的一切竞争对手。
四、关键问题是根据自身特点和需要,发展健康良性的金融系统
在各种思想和理论当中,经济发展理论对一个国家的影响是最大的。凯恩思曾说过:
【“经济学的思想,无论其正确与否,其力量之大往往出乎常人意料。实际上,统治世界者也就是这些思想而已。许多实干家自以为不接受任何观念形态的影响,却往往早已当了某个经济学家的奴隶。”
“错误的经济思想使人看不清自己的利益归属。因此,与利益相比,更危险的其实是思想。”】
在前苏联解体之前,其经济体系就被一小撮经济学家在哈佛制定的500天私有化计划给摧毁了。
我国的银行金融体系与欧洲大陆国家相近,银行在金融体系中占据优势,国家对金融市场监管较严。不过,近年来有着朝向英美模式发展的趋向,金融产品不断翻新,股票债券等资产占比逐年提高,人们所诟病的“钱在金融体系中空转”现象时有耳闻。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背负债务,有许多报道披露,在买房买车过程中,哪怕你能付全款,销售方也要以各种方式促成贷款,每一笔贷款后面都有金融业的利润,这种故意促成的利润无疑不利于经济健康发展。
近年来,打开金融国门、放开金融监管的呼声越来越大,其中既有“躺着挣钱”的美好前景诱惑,也西方金融势力的逼迫算计。金融被喻为经济发展的血液,健康良性的金融系统对于国家综合实力发展至关重要。畸形的金融系统会使经济系统患上“血液病”,即使是强大如英国、美国,有“汇通天下”的货币霸权作后盾,能够做到“本国通胀、世界买单”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