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鼠为鸭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再给不清楚的朋友简单介绍一下这个事，就是江西一所职校，出了食品问题，学生在饭里吃出了老鼠还拍了视频，然后被学校和当地有关部门介入说是鸭脖（致敬了一波指鹿为马），后来事情闹大了被上级调查机关实锤为鼠。

　　后台很多人想让我分析下这个事。

　　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鼠头都需要上级机关介入调查，这点小事在当地已经解决不动了吗，这是不是公权力的失位？

　　但怎么说呢，这个事的逻辑不太一样。

　　金钱无小事，指鼠为鸭背后，实际是无解的利益。

　　你看到的，只是这场利益游戏的冰山一角。

　　01

　　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这种事只能上级来查。

　　很简单，因为上级利益不相关，或者说，上级根本看不上这点利益。

　　就实际情况是什么呢，在腐败经济学，被公认为风险最大的领域就是食品安全这块，当然，倒不是说食品安全问题事大，而是什么吧？

　　民以食为天，大家对食品都有基本的认识。

　　就拿指鼠为鸭这个事举例，他看上很离谱，但实际认识门槛也是有的。

　　你最起码得认识老鼠和鸭，才能判断。

　　你觉得我在搞笑，会说这玩意谁不认识呢，那我再告诉你，就比如说药品，之前在没有开启一致性测试前，我国的仿制药，有一部分是无效的，还有一部分，甚至是起副作用的。

　　大家觉得是药物问题大呢，还是食品问题大？

　　不用想，肯定是药物问题。

　　但药物问题这个事，一直都没有被彻底闹大。

　　原因很简单，因为药物这个东西，认识成本极高，你得懂成分，还得找流程，再去找这些那些的东西，甚至还得专门做实验才能看出来的。

　　单独的药片，肉眼是看不出破绽的。

　　这就是核心。

　　腐败事件严重不严重，看的不全是性质，还有影响。

　　经济腐败，害的人更多，没有死刑，但杀人抢劫，只针对个人，直接死刑，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真正的问题，往往不在食品。

　　毕竟说的不好听点，食品上才能赚几个钱，我在药物上下点文章，不比食品利益大得多吗？

　　所以栽在食品问题上的，往往都是下级部门。

　　因为他们穷。

　　02

　　但你看到这里会想一个事。

　　既然食品问题，高风险，低收益，那为什么还有人要去做这个事呢？

　　很简单，因为没得选。

　　有点社会阅历的朋友都清楚，你去了单位，功劳这个东西肯定是有的，甚至领导都很清楚，这个事，我让谁去干，功劳就是谁的。

　　于是功劳最后都给了关系户，而那些没有关系的人，就只能干最苦最累的活。

　　腐败也是如此。

　　那些不用怎么搞的领域，早早就被占完了，留给下面的，就只有这类风险大，收益低的项目了，所以只能这么干。

　　而且很多时候，由不得你不干。

　　因为这里，涉及到一个估值的问题。

　　我举个例子好了，正常食堂承包，假如我要求食品又得好吃，质量还行，卫生过得去，那么商家，最多最多，也就给我五十万，因为商家需要成本去兼顾好吃、质量、卫生这些要素。

　　他省不下这个钱。

　　但如果我不对食堂做任何要求，食堂不用再管好吃、质量、卫生了，那么食堂，则可以给我到一百万，因为对他来说，这个成本也降低了。

　　所以这就是问题。

　　你看到的食堂，利益很少，风险很大，似乎不值得去干。

　　但问题是什么呢，食堂这块的利益，是可以承包的，是可以折算成钱。

　　是，领导确实不会想在食品做文章，因为不想沾那个手。

　　但如果，这个食品，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那似乎适当拿一点，也无不可不是？

　　这个道理跟《甄嬛传》前期的绿豆汤福利是一个道理，天真的沈眉庄认为如果把发给宫女太监的绿豆汤折算成银子，那宫女太监会更开心。

　　实际是，如果不折算成银子，宫女太监还能喝到汤，而如果折算成了银子，宫女太监钱和汤都没有了。

　　因为对宫里的大太监来说，绿豆汤他不稀罕，也不会伸手，但白花花的银子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食堂问题的第一个核心。

　　他看上去，是最危险的领域，但在现代金融加持下，就显得没那么危险了。

　　03

　　然后再说为什么会出现隐瞒的问题。

　　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怕被查，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个好理解，就是单纯我收了你的钱，我要罩着你的逻辑，或者也不排除就是纯粹的被蒙蔽了。

　　第二个原因，是怕被摸查。

　　就是单纯一个点被查，其实损了也就损了，也不会说有什么问题。

　　但怕的是什么呢？

　　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一家出了事，连带着这个区域所有学校都要查，那这个事，损失就大了，又或者，这个承包公司，承包了当地很多家，那利益受损这么大的情况，比起认错，还不如来个死无对证。

　　而其实这个办法还是很管用。

　　就像你现在去翻翻互联网的事，有多少人还是站在学校最开始的立场，说什么“这就是鸭，你们都是恰流量烂钱”一样，指鹿为马这个事，只要不被揭穿，就没有事。

　　而且说实话，这种来回反转的事，实际还是罕见的。

　　更多的情况，真的是指鹿为马，就指鹿为马了。

　　04

　　但到这里，还是没完。

　　大家来想一个问题，就这种食堂事情，以后还会发生吗？

　　结论很简单，会，而且会越来越多。

　　原因很简单，因为没钱。

　　你去清华北大看看，清华北大不会出现食堂问题，因为他们财政拨款多，自己收入也高，还有各种捐赠，根本不至于在食堂上动手脚，说白了，他不靠这个盈利，更多是当成福利项目做。

　　但大专职校不行，尤其是民办的，这些高校，没有财政拨款，钱都要靠自己赚，只能去收孩子的学费，而且这些学校的电费也不免费，甚至还要在食堂上动点手脚才能维持平衡。

　　没有人会做不赚钱的生意，在他们的收入不断下降的情况下，他们必须指望食堂去盈利，那这个盈利，不外乎就是减少成本，也就所谓的偷工减料。

　　而且这种事，还发生在各个领域。

　　就大家知道的，一些城市的公交车不运营了，那你想想，都没钱运营了，公交车还会保持清洁吗，公交车的日常维修保养还会做吗？

　　肯定不会了。

　　只是说这些东西，即使不做，表面上也看不出来，所以大家没有直观的感觉，但它的根子，实际和指鹿为马是一个性质。

　　什么时候会爆出来呢？

　　出事的时候。

　　所以你觉得这些事会被消灭吗？

　　不可能的，在钱不够的情况下，这种事是无解的。

　　今天，是指鼠为鸭，明天，就可以指鼠为兔，是可以见一起，查一起，但只要核心的利益关系不解决，这种事，还是会继续下去。

　　从来没有什么指鼠为鸭，这个世界上，有且只有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