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资料来自于香港三联书店1969年12月出版的《苏联是社会主义国家吗?日本留学生座谈苏联现代修正主义》,作者是四位日本在苏联留学生:新谷明生、足立成男、佐久间邦夫、原田幸夫。下述【】中的内容均为这四位留学生的讲述。
本期目录:
党和人民的关系——法西斯主义
只要人民服从的党的领导
忘掉了“为人民服务”和“群众路线”的观点
新特权阶层的形成和党的变质
失去了对党的信任,对苏党的憎恨更加深刻了
俄语中没有“群众路线”这个词
十月革命纪念大会不许打红旗
不能唱革命歌曲的“五一”节前夕
毫无意义的纪念(五一)大会
“红场”上的妓女
一看电影就明白社会真相
党和人民的关系——法西斯主义
只要人民服从的党的领导
【现在可以看看苏联党和人民之间的关系。在苏党看来,所谓人民,就是接受党的领导的工具。这种领导是单方面的。党发号施令,人民只能服从,已经成了公式。人民决不准批评党的不是。如果人民批评了,马上就会遭到迫害。苏联的党决不是毛泽东思想所指出的“人民——党——人民”这个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原则,而只是“党——人民”这个公式。人民必须承认党的绝对权威,并只能服从它。它完全否定了党是革命的工具,是为人民服务的观点。苏党早已忘记了“人民——党——人民”这个公式,只能由党的领导人指挥人民群众,由所谓“优秀人物”指挥“不优秀的人”,结果变成了法西斯主义。苏联现在实施各式各样的经济制度改革,使“有能力的人”的薪水越来越高,工资差距越来越大。高踞在人民头上的苏党高级党员的所作所为,无不为了保持自己阶层的利益,而提出一个接一个的政策。】
忘掉了“为人民服务”和“群众路线”的观点
【为人民服务的观点,群众路线的观点,对苏党来说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苏党所要维护的,就是现在这套绝对主义的统治。层层领导人只图一己的私利私欲,他们的腐化堕落是必然的,这也就必然地引起苏联社会的全面变质。】
新特权阶层的形成和党的变质
【苏联共产党开始变质的重要关键之一,是入党以后就能取得特权。按照列宁建党的原则,一个党员绝对不应该比一般非党劳动者取得更多的工资。但是今天的苏共党员的收入,远比一般人多得多。因为当了党员,地位就升的快。例如在工厂里,党员当了厂长、车间主任,就可拿到比一般工人多得不知多少的工资。有能力的人,不管脑袋里的思想如何,只要当了党员又有了地位,就能领取高的工资。所以,普通人就拚命想成为党员。青年学生也把入党作为他们拚命争取的目标,努力自我修养。可是,他们心目中实际上想的却是入党就有了一切。根本没有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可是从表面上看却是很老实的,也挑不出一点不是的人。这种党和西方国家的政党又有什么两样?】
【今天的苏联,则以入党为取得社会地位的保证。当然,今天在苏联入党比日本的文官考试要容易得多了。但是不入党就不能够在社会上爬上去。功课优良的学生,不管他的思想和政治立场如何,都可以入党。一个人在大学毕业,也就同时成为党员。入党,对苏联人来说,是一个人一生取得高职优薪、生活富裕和更高地位的不可少的一项保证条件。学生只要在学校分数高,就能入党。在苏联社会,党员意味着“优秀人物”,他们高人一等,处处表现出自我优越感。】
失去了对党的信任,对苏党的憎恨更加深刻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人民大众对苏党的信任越来越下降,特别是最近,可以说在各方面都再也清楚不过地表露出来了。例如,向苏联工人问到“你是党员吗?”很多人会这样答复:“我为什么要入那个什么党?我不想和那班人搅在一起,不入党不是更好?”(笑声)最近在苏联一般人中,采取这种对苏党蔑视的态度的,出乎意料地多起来了。】
【还有,一般苏联人对党员们神气活现,只什么爱吹牛、不肯做事的恶劣作风,十分反感。他们痛感党什么的领导人已变成大大小小的官僚,对苏党的憎恨更加深刻了。】
俄语中没有“群众路线”这个词
【他们不懂这个词的内容,从来也没有想到过群众路线。我还是追问他們:“究竟群众路线应该怎樣解释?”他们在各种各样的说明中,始终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其中一个解释说:“就是站在群众的立场,为群众办事……”“是吗,那同林肯的想法是相同的。"(笑声)
这件事情清楚地说明了苏党根本就不实行群众路线,他们心目中也没有群众。】
十月革命纪念大会不许打红旗
【我举一个典型的例子:一九六七年是十月革命五十周年特大纪念的日子,过去,日本学生在苏联参加节日游行,只许打日本学生会的那面红旗。可是,这次五十周年的游行,苏联官员竟告诉我们连那面红旗也不准打,要去就得把旗子卸下来。我们说:“既然你们不准带红旗,那我们就只好带旗杆去了。”】
不能唱革命歌曲的“五一”节前夕
【当我们要唱那两支革命歌曲时,苏联人员总是以时间不多了,唱一支民谣就够了为借口,不让我们唱革命歌曲。】
【在学校里举行节日前夕祝贺时,乐声喧天,吵闹不绝,全是些摇摆乐、扭摆舞音乐。有时想唱一唱《国际歌》,可是混杂在这种乌七八糟的气氛中,是多么地不伦不类啊!】
【我还想起一九六六年民族友好大学举行的第二届学生毕业典礼,当时是在克里姆林宫里面的大会堂举行的。日本学生组织了合唱团准备演出。......出场时照例是准备唱三种歌曲,其中一支是俄语老革命歌曲《红旗颂》,但是在上场演出之前,苏联当局硬是不许我们唱这支革命歌曲。我们问他们理由,他们说这一天的毕业典礼和文娱节目实况,要通过电视向苏联和欧洲广播,唱革命歌曲很不适合。】
【正是因为苏联当局的诸多干涉,许多有革命意义的、有创造性的新事物,一概遭到扼杀。任何集会或活动,人们只要是不按照官方交下来的或官方批准的做法去做,如果是按照群众自己的创造,特别是牵涉到革命的事物,就必须进行殊死的斗争。作为外国人,一旦被苏联当局怀疑或不欢迎,还不致于立刻威胁到生活;但是,如果是一个苏联人被目为异己的话,那就要大祸临头,就会被迫害得走投无路。所以,人们的那种逃避政治和对政治的漠不关心,那种失掉了热情和自豪感的原因,恐怕就是来自于这种制度吧。】
毫无意义的纪念(五一)大会
【我们在苏联所看到的,苏联共产党和苏联政府对待人民大众的态度,用中国式的语言说,就是工作作风吧,决不是要求人民大众革命化,和教育他们自己站立起来,而是采取“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办法。他们就是要群众变成盲目无知者,这样才容易统治。人民不关心政治,就不会自觉地起来闹革命。这和中国革命青年们从事祖国建设,想到世界革命,考虑的是二十年、三十年以后的事情,是完全不同的。】
【不仅仅是青年人,苏联一般人也多数对政治不关心。首先是苏联政府的宣传,就叫人民群众不要关心政治。他们说,苏联是社会主义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不同,苏联的党和政府领导人是人民的代表,政府和人民的利益没有矛盾。政治是他们的事情。工人们只要去采煤、炼铁、分担一种生产任务,放心将政治全部交给政府办理就行了。】
“红场”上的妓女
【红场周围的奇特事情,可以举出数不完的例子。我在红场就碰到过日本战后初期的那种“梆梆女郎”(妓女)。有一次我陪两个日本游客在红场附近散步。游客的样子一望而知,特别是日本游客少不了两样东西:照相机和眼镜(笑声)。那些女郎见到我们后,就从红场上跟着,我们在克里姆林宫里参观完毕后,再度回到红场中间,最后进入国营百货公司,她们仍在尾随着,当我们一回头时,一个女郎用英语向我们搭讪着问:“你们住在哪个旅馆?”我一看那些女郎的化妆就明白了一切,那些女郎的模样和战后初期日本的妓女完全一样,我立刻用俄语说:“你们不必用英语讲话,用俄语说吧。”我的话刚出口,她们面露惊悸之色,匆匆逃走。她们原以为日本游客多数是说英语的,我的俄语一出,她们知道路数不对,吃惊地逃走了。】
一看电影就明白社会真相
【至少我感到今天苏联上映的影片,大部分是描写间谍、强盗、庸庸碌碌的小职员或颓废悲观的人之类。法国的阿飞、黑社会打斗片在苏联上映得最多,好莱坞的喜剧片,南斯拉夫和西德合作拍摄的美式西部片等,都在苏联大大流行。观众看了这些影片,被资本主义思想腐蚀是必然的。我们在苏联五年多,还没有看到过一部优秀的革命影片,充其量只是很早以前拍摄的早年的影片。所以说,从放映的影片,就可以了解到现实情况。如果按照原定的游览日程,是不能了解这些情况的,只有深入社会观察,才能一目了然。】
未完待续
后记
鲁迅《阿Q正传》:
【阿Q“先前阔”,见识高,而且“真能做”,本来几乎是一个“完人”了,但可惜他体质上还有一些缺点。最恼人的是在他头皮上,颇有几处不知于何时的癞疮疤。这虽然也在他身上,而看阿Q的意思,倒也似乎以为不足贵的,因为他讳说“癞”以及一切近于“赖”的音,后来推而广之,“光”也讳,“亮”也讳,再后来,连“灯”“烛”都讳了。一犯讳,不问有心与无心,阿Q便全疤通红的发起怒来,估量了对手,口讷的他便骂,气力小的他便打;然而不知怎么一回事,总还是阿Q吃亏的时候多。于是他渐渐的变换了方针,大抵改为怒目而视了。
谁知道阿Q采用怒目主义之后,未庄的闲人们便愈喜欢玩笑他。一见面,他们便假作吃惊的说:
“哙,亮起来了。”
阿Q照例的发了怒,他怒目而视了。
“原来有保险灯在这里!”他们并不怕。
阿Q没有法,只得另外想出报复的话来:
“你还不配……”这时候,又仿佛在他头上的是一种高尚的光荣的癞头疮,并非平常的癞头疮了;但上文说过,阿Q是有见识的,他立刻知道和“犯忌”有点抵触,便不再往底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