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者志:这是一位九十岁高龄的原志愿军战士的回忆,本人只是作了整理修辞。
与我们看到过的许多有关资料和电影中那种激烈场面相比,这位老人的经历可谓平凡,但他朴实的回忆仍然侧面地印证了当年我志愿军战士们的坚苦卓绝与牺牲精神。
由于时间过去了六十多年,年事已高,老人的回忆中难免有记忆不准确之处,本人并未删改,都尽量原话保留,只在必要处作了注释。
谨以此文缅怀我中华民族的好儿女志愿军战士们!】
西元1950年,我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特种兵纵队炮兵第十六团一营一连一排三班当班长。当时我团驻扎在上海郊区的江湾。
我们炮团是标准的“三三制”,即一个团有三个营,一个营有三个连,一个连有三个排,一个排有三个班。三个班分别为弹药班、驭手班和炮班,我所在的就是炮班。我们的装备是日式105榴弹炮,属重型炮,射程达10080米。我们每个排有一门炮,全团共装备二十七门大炮。
这年的前半年,我团主要是进行炮兵技术学习和训练,同志们都议论这是在为解放台湾做准备。进入9月,朝鲜战局发生急剧变化,我团由主要进行军事技术训练转为主要进行政治教育,每天都是听报告并组织讨论。
大概是9月底的一天,全团指战员集合在大操场上,收听周恩来总理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庆祝国庆节大会上发表的广播讲话。“讲话”大意是:中国人民热爱和平,但是为了保卫和平,从不也永不害怕反抗侵略战争。中国人民决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也决不能听任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邻人肆行侵略而置之不理,决心与朝鲜人民并肩战斗打败侵略者。
收听完广播后,全团随即组织讨论。讨论的内容主要是:一,认清美帝国主义发动的战争是非正义的反人民的战争,它必将失败;二,认清美帝国主义的侵略本性以及貌似强大实为“纸老虎”的本质,坚定中朝人民和世界人民团结起来就一定能将其打败的信心;三,我国与朝鲜山水相连,是“唇齿相依”、“唇亡齿寒”的关系,我们支持朝鲜人民也正是为了更好地保卫祖国,保卫中国人民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四,怎样抗美援朝?上级指出要“有理、有利、有节”。
通过讨论和动员,全团干部战士群情激愤、斗志高扬,纷纷表决心、写血书,要求参加支援朝鲜人民的战斗。
10月初,国庆节之后,全团进行了紧锣密鼓的物资准备,干部战士都领到了一件南方穿的薄棉衣、一床三斤重的棉被、一双力士胶鞋和一条洗脸用的白毛巾。最后,我连的指导员卢泗川动员说:我们要离开上海,到有山有水的地方去练兵。
一天下午,我们从江湾营房出发来到安亭火车站,当即乘火车北上,经过两天两夜的运行到达山东的兖州火车站,下车后步行至曲阜附近一个很大的村庄驻下。在这里,我们补充了给养,还补充了兵员,一部份当地县大队的干部战士加入到我团。我们班也来了一位新同志,他原是县大队的副排长,来我班当副班长,名叫步存良,是回族。
在这里,我们每天除了政治学习之外就是做群众工作。部队伙食也得到了明显改善,吃的是白面馒头、小米、饼子、大鱼大肉之类。老战士们分析,这是为出国抗美援朝而增强体质。
十天后,我们从兖州乘火车继续北上。与前次走走停停不同,这次火车运行速度很快,沿途很少停站。
火车第一次停站时已是晚上,到了山海关,在这里给车头加水加煤。站台上早已准备好热饭热菜热开水,部队在此进餐。扩音器里播放着革命歌曲,都是我们以前常听常唱的,但其中有一首新歌,歌词是:“咳啦啦啦啦咳啦啦啦,咳啦啦啦啦咳啦啦啦,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中朝人民力量大,打败了美国鬼呀,全世界人民拍手笑,帝国主义害了怕……”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首后来唱遍全中国的歌曲,当时的情景至今难忘。
火车第二次停站是在沈阳站。在这里的停站时间很短,车头加完水后就立即出发了。停车期间又听见站台广播里播放着一首新歌:“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这就是后来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
(据查证,前一首歌名为《全世界人民团结紧》,具体创作时间不详,从其歌词来看似乎应该是发表在1950年11月第二次战役结束后,最早在12月或1951年1月;后一首歌发表于1950年12月初。——记录者注)
过了沈阳,火车继续向东南方奔驰。其间曾见到一个小站上停着一列坐满老百姓的火车,其中有不少老人、妇女和小孩,从服饰上就能看出他们都是朝鲜人,显然是逃难过来的。
我们乘坐的火车于下午三点多钟到达了终点站安东(现为丹东)。部队下车后正在整队,突然响起了防空警报声,我们立即紧张地在火车站旁边的一座小山包周围隐蔽。随之,就听见东方有飞机的隆隆声,接着是炸弹的爆炸声,可以看见十几架美军飞机在轮番轰炸朝鲜境内的新义州和中朝两国间的交通要道鸭绿江大铁桥。不久,新义州方向就火光冲天,鸭绿江大桥也被炸断了。战士们目睹此状都气愤填膺。(根据史料,“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于西元1950年11月5日下达轰炸朝鲜一端鸭绿江大桥的命令,第一次轰炸在11月8日实施。——记录者注)
鸭绿江大桥被炸断了,我们在此入朝已不可能。部队奉命在安东休整待令。连长让我们以班为单位原地休息,借附近老乡家的锅灶烧火做饭。
吃完饭不久就接到上级的命令,我们上火车原路返回,经沈阳、抚顺进入吉林省的通化,到达临江地区集结。经过沈阳时,我们都领到了一顶南方戴的薄棉帽,这才换下了大盖单帽——入朝后我看见步兵戴的都是大盖单帽,可见战争的突发性。
到临江下火车后,我们步行到离鸭绿江不远的一个小山包附近露营。这里没有村庄,也看不到老百姓——因与朝鲜仅一江之隔,当地居民都已向后撤离。
当天,指导员卢泗川命令大家进一步轻装,规定每人只能带一套换洗的内衣、一双胶鞋和一条毛巾,其余东西统统交留守处保管。同时要求将随身物品上的中国字剪掉,如洗脸毛巾上的“将革命进行到底”的红字、棉衣衬里上的编号、姓名、血型字样等等。这让大家感到了临战的紧张气氛,知道了入朝之战将是一场恶战。
这里的天气极冷。我曾试了一下:把毛巾浸入热水中,提出后在头顶甩上两圈,再看时毛巾已被冻得硬梆梆的了。我估计气温应该在零下二十多度。
11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我部从临江出发,走过鸭绿江公路桥,静悄悄地进入了朝鲜。
进入朝鲜后,我们到的第一个地方是大栗子。这是个很大的村镇,不久前遭到过敌机的轰炸,房屋大多被炸毁,到处可见烧焦的财物,废墟上还冒着黑烟,一头被炸死的耕牛倒卧在路边。看不见一个老百姓,四处一片阒寂,感觉十分凄凉。
部队穿过大栗子村往前走不多远,天快黑了,上面传下命令:就地宿营。各排安置好大炮、弹药,做好伪装,喂过了马匹,天就完全黑了。我们露宿在刚收割完的稻田里。天气极度寒冷,稻田都被冻干了,田边还堆放着稻草,我们挤在稻草堆上和衣而睡,薄被、大衣甚至稻草都盖上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大家衣服上、帽子上、头发上甚至睫毛上都结着白霜。
继续前进,部队进入了大山。下起了漫天大雪,北风呼啸,气温降得更低了。
山中有一条很窄的简易公路,大多数路段只能容一辆汽车通过,车辆交会非常困难。公路是沿着高山峡谷修建的,路的一边是高高的悬崖峭壁,另一边则是深深的沟壑或河流。特别是当时正当天寒地冻,路面被坚实的冰雪覆盖着,走在上面时常打滑。
我们的大炮由四匹大骡马牵引着,非常笨重。炮轮是用钢铁制成的轮箍,在冰雪地上滚动,很容易就会打滑,甚至滑落山沟。马蹄上掌着铁掌,马在冰雪地上走起来十分吃力,稍不注意就会滑倒受伤。
人员行动也十分不便,时不时听到有人“扑哧”一声摔个大跤。队伍休息时人员不能坐下,而是要不停地原地踏步,否则就有被冻伤的危险——我班战士唐中景因极度疲惫稍坐了一会儿,就被冻伤了脚。
我们就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沿着公路向山顶攀登。从山下到山顶整整走了大半天,因为指战员们既要小心脚下不让自己摔跤,又要用绳子拉着大炮防止滑出路面,还要牵着、撑扶着马匹以免它们滑倒,部队行军速度是不可能快起来的。
到山顶后再往下走,路面就比较平缓了,但仍然很滑。大雪仍在下着,路边沟里的积雪足有半个人深。我们的行军速度加快了一些,排长、连长反复叮嘱大家小心,要保护好装备和牲口。
天黑时分,部队终于下到山底。只见山凹里有一些未被敌机炸毁的民房,但一个人都没有,老百姓都已不知去向。
这一晚,我班住进山边的一间民房内。朝鲜的房屋大多是茅草盖顶,四方形,房内大部份空间都是火炕,屋门口有一个灶台,冬天可以烧柴禾取暖,因房间地下建有烟道,烧火时整个屋里都很暖和。
我班战士王希贵行军时曾被冻哭过,进入房子后,他抢先占住最靠近锅台的炕边。谁知道,晚上烧火时间长了,锅灶温度太高,他又被烤得哭了起来。这事儿成为战友们的笑谈,几天后开班务会时,不少战士批评王希贵怕艰苦。当时谁也没想到,他后来会做出那样的行为。
第二天一早,上级命令部队加快行军速度,要赶去支援步兵老大哥,歼灭被我军包围在军隅里的美军陆战第一师的一支部队。
雪已基本上停了,这时白天行军,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危险是很大的,因为时不时会遭到敌机的袭扰。
当时美军飞机很猖狂,特别是一种我们称之为“油挑子”的敌机(这种飞机的两个翼尖上各有一个箱子似的东西,后来知道是油箱),它飞行速度快,飞行高度低,有时几乎是掠过电线杆顶,我们隐蔽在山坡上时都能平行地看到驾驶舱里的飞行员了。我心想,拿一挺机枪就能把它打下来。这“油挑子”常常超低空飞行,循着雪地上没有伪装好的车印脚印钻进山沟,发现目标就俯冲扫射。
还有一种我们称为“五个头”的轰炸机(这种飞机前面的中间是驾驶舱,左右两翼上各有两个巨大的发动机,故名),它飞得比较高,但带的炸弹更多,尤其是那种汽油弹,一投下来就是一片火海,有些山上的树林植被都给烧光了。
我们都对敌机的猖狂气不过,想用轻重武器“打它个兔崽子”,但是上级命令不准射击,以免暴露目标,引来更多的敌机,对我们机动困难的火炮造成危险。
紧张艰难的进军途中,我班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故。当时我们一个班有一枝步枪作警戒之用,专门由一位战士佩带。因雪后路滑,马匹没有控制好,我班的那门炮滑到了路边积满雪的沟里。我率领全班下到沟里推炮,那位佩枪的战士把枪挂在炮口上,也下来帮忙。一通忙乎,终于把大炮推回路面,才发现那枝枪不见了。我们全班把附近雪地找了个遍,没找到。报告给上级后,领导并没有过多地责备我们。这个枪支失踪之谜到后来才解开。
这天,我们炮兵十六团到达新兴里附近。天快黑了,上级命令在此宿营。这里有一大片树林,山坡上有很多步兵老大哥留下的防空洞,有的洞内还铺有稻草。我们将大炮伪装起来,马匹拴在树林里隐蔽,人员分散进入防空洞休息。
这一夜平安无事。虽然外面天寒地冻,但防空洞内却还算暖和,我睡了入朝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醒来时天已快亮了,我手一动,摸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不由心里奇怪:明明昨晚进入防空洞的只有我一个人呀。起身一看,发现是一位我军步兵战士的遗体,他腹部有一个很大的伤口,显然是因伤重而牺牲的。我从他的衣服领子里找到了他的姓名、部队番号等信息,报告给连长后,带着两个战士,将这位年轻的战友用白布仔细地包裹起来,埋在了靠近公路的山脚下。
天已大亮,我连正在吃早饭,突然看见左边山头上射出三发红色信号弹,战士们纷纷大喊:特务!特务!显然是敌人特务在给敌机指示目标。连长孔庆升和指导员卢泗川当即命令全连加强炮车的伪装,人员进入防空洞隐蔽。
没过多长时间,数架敌机就飞临我们上空,“油挑子”俯冲扫射,轰炸机高空投弹。一颗汽油弹正好投在了我营隐藏马匹的树林里,顿时燃起冲天大火,马匹受惊,挣脱了缰绳,四散奔跑。敌人发现这里有大目标,招来更多飞机进行轮番轰炸,一直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停止。
空袭结束后进行清查,发现我营人员没有损失,火炮大部分被毁,马匹则都被炸死或跑散了。这样一来,一营基本上失去了作为炮兵的战斗力。
发射信号弹指示目标的两个敌特随即被朝鲜地方武装抓获,他们供称已跟随我团三天了。
上级命令我团的团指挥机关率二、三营继续出发,去配合步兵作战。此后他们一直在前线作战,直至第五次战役结束才回国。回国后得知,他们总的来说人员损失不大,最危险的是在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敌军反扑,我军撤退,他们因通讯不畅而滞留在前线,直至敌军坦克已进至二营炮阵地所在的山坡下时才撤离,二营的装备不得不忍痛炸毁。
我们一营残损的大炮留在原地,待以后运走。我营奉上级命令,作为徒手后勤部队跟随步兵前进。当时我们都很憋气,纷纷建议连长、指导员向上级请战,要求发给我们枪支弹药,让我们上前面去打鬼子。上级没有批准我们的请求。后来排长透露说一批苏式火炮就要运来了,需要我们接收,大家的情绪才稳定下来。但后来不知出了什么状况,直到回国前,我们也没有接收到这批装备。
我营行至军隅里时,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美军陆战一师在我军的打击下向下碣隅里方向败退。
到达军隅里后,我营虽然没有激烈的战斗可参加,但却遇到另一个最大的“敌人”:断粮了。入朝时发放的每人五斤炒面和一包饼干这时已吃完,军隅里当地的朝鲜老百姓都已逃走,附近无粮可筹,怎么办?我们从我军战壕里收集到一些步兵遗留的土豆,每人每天可分到三个。再就是到原来敌人的阵地上去搜寻,找到一些遗弃的饼干和罐头之类。开始时拣到敌人的饼干、罐头还不敢吃,怕投了毒,先用马匹试吃证明无毒,才放心大胆地吃了。
阵地上遗留的土豆、饼干和罐头等食物毕竟不多,断粮最严重时,每人一天只能吃到一块拇指大小的土豆,喝一碗树根野菜煮出来的汤。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但我营指战员坚持前进。
这期间,不时有我军后勤向前方运送给养的车辆经过,但没有上级的命令,司机和押运的战士都不敢自作主张发放。曾有饥饿难耐的战士向连首长建议,派人乘汽车上坡放慢速度时爬上去,掀几包炒面下来,解决一下我们的困难,但大多数人认为前方的战友们更需要给养,我们不能这么做,狠狠地批了这个战士一通。
两天后,我营的给养终于送到。上级还特意给我们发放了白面、猪肉和大白菜。于是,我营就在向下碣隅里行进的途中包了一次饺子:没有菜刀,就用刺刀砍菜剁肉;没有锅灶,就在山坡上挖个坑,点上柴火,把脸盆盛水放在上面煮饺子。虽然缺油少盐,又没有调料,但我们吃得还是很香的。
当我们赶到下碣隅里时,战斗已经结束,战线推至黄草岭以南去了。上级命令我营在此打扫战场。
这里原是美军陆战一师的一个临时物资供应点和伤病员转运站,敌军在此建有一个简易机场。不久前,我军在这里歼灭了部份敌人。我看见战场上还有不少被击毁的敌军汽车和坦克,散落着成箱的美军皮鞋等物品,还有一架被击毁的美军飞机,飞机附近躺着不少美军尸体,其中一个中尉军官的手臂都被砍断了,可见当时战斗的激烈。
我们将我军战士遗体用白布包裹好,由从前线返回的给养车后送。美军的尸体就地挖坑掩埋。将有用的物资收集起来,特别将被击毁的汽车、坦克上能用的零件与轮胎都卸下来。
让我记忆深刻的是那成箱的美军皮鞋,看上去又结实又保暖,我们曾想开开“洋荤”,但大多数人的脚都穿不进去,勉强穿上的也走不成路了,原来我们的脚也冻肿了。还有汽车上成包的毛袜,看起来似乎崭新的好好的,但用手一拿便成了灰,原来是被大火烧过了的。
我们收集的物资,最后用七辆大卡车运回国去了。
我们打扫战场时,能听见南边黄草岭方向枪炮声爆炸声,昼夜不停,白天能看到美军几十架飞机轮番俯冲扫射轰炸。那是我军正在继续追歼美军陆战一师,敌人正在拼命逃跑。
在我军的坚强攻击下,敌军继续败退,战线南移。我营前至黄草岭。只见山的北坡上瘫着十几辆被击毁的大卡车,地上散落着许多美军尸体,一个个冻得硬梆梆的。突然,我看见一辆车上还有一个美军士兵,他一只脚伸在驾驶室里,另一只脚跨在踏板上,手扶车门直挺挺地站着!走近去看时,发现是个死人,原来他已被这儿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温冻成了僵尸!
黄草岭上只有一条很窄的土路,路的一边是陡坡,另一边是悬崖。我数了一下,上山下山约有七十三个大小弯道。美军陆战一师虽然机械化程度很高,但在这种地形下发挥不出装备优势。我们看到敌人的许多火炮还没展开就被击毁在路边,汽车队和坦克队被前后各击毁一辆后就进退不得,毁损殆尽。
敌军的飞机,刚开始时因我军怕暴露目标不准对空射击而十分猖狂,这时我军改为以各种轻重武器进行对空射击,迫使敌机不敢低飞了。另外,朝鲜人也组织起防空观察哨,一发现敌机就鸣枪告警,这就为我军争取到隐蔽的时间,大大削弱了敌机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