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戈尔巴乔夫将改革的矛头直接指向苏联共产党的时候,来自党内的反对力量开始与日俱增。在1987年末至1988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戈尔巴乔夫倡导的“公开性”给予了苏联共产党在思想上、组织上和形象上以沉重打击。戈尔巴乔夫一连串的政治举动迫使党内力量开始与之进行斗争。切尔尼亚耶夫指出,这是从十月革命70周年报告开始的。然后是1988年2月的中央全会,会上第一次提出了党要放弃自己的国家垄断地位的问题。随后就是尼娜·安德列耶娃文章事件和党的十九次代表会议。
在随后的历次中央全会上,戈尔巴乔夫都受到来自党内的批评。在苏联共产党最后一次代表大会——苏联共产党第二十八次代表大会——上,戈尔巴乔夫直接受到要求辞职下台的政治诉求。然而,为什么苏共没有能够采取行动制止戈尔巴乔夫——党的总书记——的行为呢?原因很多,但却并不复杂——苏联共产党已经失去了党心民心。苏共中央书记、苏共监察委员会主席鲍里斯普戈指出,从1990年1月以来,已有37万名党员自动退党,15万名党员被开除出党。退党狂潮使党在最后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丧失了与戈尔巴乔夫作最后斗争的政治勇气。“每个人都感到制定的决议没有生命力,因为没人去执行这些决议,没人去为实现它们而斗争,也没人要求实现它们。”
1988年3月13日,《苏维埃俄罗斯报》登载了列宁格勒工艺学院讲师尼娜安德列耶娃题为《我不能放弃原则》的文章。文章指出:
大概不只是我一个人注意到,党的领导人号召把“揭露者”的注意力转移到社会主义建设各阶段实际成就上来,似乎像命令一样,爆出了一批又一批新的“揭露者”。
就拿约维斯大林在我国历史上的地位作为例子。据我的意见,正是和他的名字相联系的所有批评性攻击的狂症,与其说是关系到历史人物本人,倒不如说关系到所有最复杂的过渡时代。在这个与整个一代苏联人的史无前例功绩相联系的时代里,今天这些人逐步放弃积极的活动,强行把工业化、集体化、文化革命这些把我们国家引向世界伟大强国的概念塞入“个人崇拜”的公式。所有这一切都令人怀疑。事情已经发展到坚决要求“斯大林分子”(随心所欲地把人列入其中)进行“忏悔”的程度。
我支持党的号召,捍卫社会主义先驱者的光荣和尊严。我想,我们应该从这些党的、阶级的立场出发来评价所有党和国家领导人,其中包括斯大林的历史作用。
“左派自由社会主义”的追随者们形成了一种伪造社会主义历史的倾向。他们闭口不谈国家过去和现在所取得的最伟大的成就,却向我们暗示,在过去的年代里,国家做的都是错事和罪过。他们在追求历史真理完备的同时,用伦理学范畴那种不切实际的理论偷换社会发展的社会政治标准。
“左派自由主义者”观念的另一个特点——公开的或隐蔽的世界主义倾向,某种没有民族主义的“国际主义”。
培养青年人工作的复杂性加大,还在于“新左派自由主义者”和“新斯拉夫主义者”思想范畴中出现了非正式的团体和联盟。他们的领导层让善于挑拨离间的极端分子占了上风。最近,这些自发形成的组织在这不是社会主义多元化的基础上呈现政治色彩。这些组织的领袖们经常谈论在“议会制度”、“自由工会”、“自治出版”等等基础上的“权力分配”。以我之见,所有这一切可以得出结论:现在,在全国范围内正在进行的这些讨论的主要和最最基本的问题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党和工人阶级在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中的领导作用。毫无疑问,由此可以对政治、经济和思想得出全部理论和实践结论。
正如米谢戈尔巴乔夫在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上所说的那样,“我们应该在遵循马克思-列宁主义原则的同时,首先应该在精神方面采取行动。同志们,我们不应该用任何借口放弃这些原则。”
我们现在和将来都捍卫原则。原则不是来自别人的恩赐,而是在祖国历史急剧转变时刻,由我们流血牺牲换来的。
文章一经刊发,再度引起对有关过去历史的争论,立即引起政治上的轩然大波。“文章的作者和编者在竭力‘捍卫社会主义理想’的同时,触犯了改革思想家们的绝对权利,而有关过去的争论适逢政治局内雅科夫列夫与利加乔夫之间的竞争加剧,而后者又理所当然地被视为H.安德列耶娃文章的后台。”
作为主管意识形态工作的苏共中央宣传部长雅科夫列夫立即意识到,这是对“公开性”的公然挑衅,是党内权势分子的公然反抗。他说:“党内反对改革的一派,受到了十月全会的结果以及随之而来的叶利钦被解除职务的鼓舞,对改革发起新的攻击。这是指机关权势分子随着1988年3月11日《苏维埃俄罗斯报》上发表安德列耶娃的文章而企图东山再起。”
据利加乔夫回忆,当时雅科夫列夫拿出权威领导人的架势,用极其尖刻的语言攻击尼娜安德列耶娃的信和《苏维埃俄罗斯报》。这不过是故伎重演:“反改革势力的宣言”、“反对改革”、“阻力”,总之,这一整套大帽子后来都被激进派报刊所使用。在这种不正常的、压抑的气氛中,雅科夫列夫觉得自己是形势的主人。梅德维杰夫附和着他。他们企图把自己的意见强加给整个政治局。他们认为:安德列耶娃的文章不是一次普通发言,而是斯大林主义复活,是对改革的主要威胁。“他们完全忽略了这样的一个事实,即文章是发表在‘争论’栏目上的。要知道,他们不是多少次倡导多元化与争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