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斯诺访华的时候,周总理特地接见他,对他介绍过官员下五七干校劳动的情况。周总理说:
“过去,中央政府直属部门有九十个。现在只剩下二十六个。现在这些机构都由革命委员会管理,在每一个革委会中都有党的核心小组起领导作用。以前,中央政府的行政人员有六万多人。现在大约有一万多人。”“那些换下来的干部到哪里去了呢?在北京,换下来的干部中大约有百分之八十的人被送到通称为‘五·七干校’的农村中心去了,……‘下放’到公社学校去,并不是为了惩罚,而据说被看作是党内的继续再教育。今后,除了最高级干部外,所有的人都要定期‘下放’,经受思想检查,作为一种例行的政治疗法。”
【斯诺著 伍协力译《漫长的革命》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13-14页】顺便说一下,毛主席的小女儿李讷也一样下过中直机关五七干校,还是在干校里找的对象结婚的。
据《中共武汉党史大事记》记载:
武汉市革委会及各区、局革委会(革命领导小组)立即组织干部学习黑龙江的经验。1968年10月21日,市革委会举行欢送大会。原市直机关干部4500人(约占市直机关干部总数的75%)按班、排、连组成6个大队到几个农场和郊区搞“斗、批、改”,开始了在机关干部中“全面清理阶级队伍”的阶段。至12月止,全市城区又有2492人下农场搞“斗、批、改”。26日,市革委会在写给省革委会的报告中,赞扬机关干部“下去便打响了清理阶级队伍的人民战争”,在短短的一个月,便清出了所谓“坏人”700多人,占下放干部总数的13.5%。
黄纪苏是干部子弟,我曾经问题他父母下干校是什么感觉,他说当时他上小学,跟小伙伴们说:
“我爸我妈下干校了,那感觉就跟今天人们说我们家谁谁去上大学的感觉,特自豪。等到她妈妈从干校回家之后,他就感觉他妈有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而且特能干,以前水龙头灯泡什么的坏了,都是找人修,现在一律自己搞定,而且是马上搞定。”
之所以叫做五七干校,首创权在于黑龙江省革委会,他们率先找到了安置剩官的方法,这个方法被 《人民日报》当做先进经验推广,又得到了毛老人家的肯定,于是全国各地都学习。1968年10月4日《人民日报》发表了黑龙江柳河“五•七干校”的经验。在编者按语中还传达了毛泽东关于“广大干部下放劳动”的号召。
《人民画报》1969年第1期
60-70年代有一个现象:很多人造反批判当权派,多年以来的黑暗面被大量揭发,但是,群众对于“合法性”不仅没有怀疑,反而还更加认同了。这个现象没有引起学界的注意。
毛时代有个说法叫做“实践出真知、斗争长才干”,看来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
以批评干部的方式增强干部对于正当要求的回应性,变得很方便了。在1975年《宪法》第十三条保障“四大”权利的条款出来之前,给干部写点大字报已经没有啥子风险了,而且只要大字报提出的要求合理,干部的回应性也是很及时和充分的。
工人一般而言还是挺喜欢学习班和批判会的,因为这个会议不管讲什么,都客观上重申批评权。质而言之,这种会议讲什么、听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会议要经常开,可以增强“面对当权派的弱势群众”的地位。
在很多老工人看来,这种会议的一个巨大好处在于:群众相对于干部的地位提高了,而且行使对干部的批评权的风险近乎下降为零。
有很多新老精英瞧不起毛时代的老干部,说他们不过是毛主席领着一帮子贫下中农进了城掌了权而已。不过,算是有部分的依据,这个副厅级高官原本就会放羊,而且是延安时期就学会了,算是老经验了。
毛主席对于五七干校的“最高指示”
西安市革委会在南泥湾创立五七干校,把本市的剩官组织去劳动,按照周总理告诉斯诺的说法:就是参加那种“例行的政治疗法”。
到了干校之后,不管从前的官大官小,都称为五七战士。行动军事化算是一个特色,当时的拉练,相当于今天的集体驴行活动。
老战士讲课
老农民讲课
做作业:干校讲究活学活用,联系实际,光听老师说还不行,还要自己说,自己口头说还不算,偶尔还需要白纸黑字写下来才算数。
上劳动课
劳动课的成绩单
社会调查课
对于农业劳动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不行的,要有持久战的打算。
艰苦朴素课程,针线包要随身带的,而且不能够靠妈妈或者老婆帮忙,更不能依靠女秘书,大老爷们自己就得学会,还是在相互监督或者相互学习的场合中间。
当年的小学生都会背的著名诗歌,专门夸奖针线包和补衣服手艺的——“小小针线包,革命传家宝;当年红军爬雪山,用它补棉袄;南征北战打豺狼,缝补鞋和帽。”
进军建材行业,学工学农还要学军,这是毛时代的教育方针。
进军畜牧业,围观正宗的土猪,土猪肉真的好好吃耶!
自力更生,自己养羊吃羊肉。多种经营,全面发展。
毛主席说了: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
土法上马办文艺,有人说了文革时期只有一个作家和八个样板戏,看来遗漏了这个宣传队的演出。
干校里的“豪华蔬菜种植方案”
看着有“威武雄壮斗志昂”的感觉,看样子还特高兴,不像是去种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