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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昌济儿子撰写的“杨昌济传”

  在民国十八年绍美堂木活字本湖南长沙《蒲塘杨氏六修族谱》中,收录了一篇“男开智敬撰”的《府君华生公事略》,一千五百言。杨开智,字子珍,正是中共著名烈士杨开慧的胞兄。《蒲塘杨氏六修族谱》世系记载:“北京农业大学毕业,得农业学位。”他笔下的“府君华生公”,就是他的父亲杨昌济,毛泽东的恩师兼岳父。

  有资料载:“杨昌济,中国近代学贯中西的知名学者、教育家。杨昌济好学之笃,立志之坚,诲人之勤,克己之苦,为当世学者表率。他以教育为神圣之天职,以造就救国栋梁之材为己任,他的爱国民主思想、道德学识和务实学风陶冶了毛泽东、蔡和森、邓中夏、何叔衡、罗学瓒、陈昌、张昆弟、李维汉、肖三等一大批青年学子,培养了女儿杨开慧纯洁、向上、坚忍、献身的精神。他的教育实践和教育思想推动了湖南近代教育的发展,在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关于杨昌济的各种传记介绍很多,但由儿子杨开智所撰写的生平事迹,大概很少为外界所了解。《府君华生公事略》中,关于杨昌济由外洋留学回国后,从长沙到北大任教而因劳致疾之事,尤为详尽。文中还涉及到他在湖南时十几个高足,如蔡和森等,都是很珍贵的史料。故录全文,以供研究者使用。

府君华生公事略

  府君讳宏棻,庠名昌济,字华生,一字怀中,王父书翔公之第二子也。生清同治十年辛未四月十九日亥时,卒民国八年己未十一月二十七日亥时,得年五十。闻府君幼甚颖慧,七八龄时即以善属对名于乡里。一日王父有友自远方来访,命之对,曰:‘远方来好友。’府君即随口应曰:‘天下有神童。’众骇异。

  先王父博通经史,名闻于时,屡角童军不胜,退而赍志家居。视府君若掌珠,然课读励行曾不少假。府君笃于孝顺,凡王父有所欲,无不先意承志,以博其欢心。有兄弟二,姊一。伯父负质亦绝特迈众,游庠后,文章著述皆探精饫液,登古作者堂。惟性旷达,不屑屑于财产,随所好而不加捡束。府君负担一身,有时困于辗转,或有以析箸之言进者,府君辄正色叱之曰:‘汝岂以瘁荆之事累吾耶?’凡伯父有所需,府君未尝一拂其意。伯父素患头痛疾,每一发辄呻吟不已,府君为之觅方,为之煮药,少住,则为之抚摩,力倦手疲犹不能已,其友爱之深有如此者。

  府君八岁失恃,十四岁失怙,嗣是未尝易教,独守董帷,终日吚唔不辍,其好学之性本乎天授,乡党戚族间莫不啧啧称道。年十九补弟子员。吾母来归,是岁馆于家,从游者十余人。府君循循善诱,启聋振聩,门墙中咸庆得良师之幸。府君应试省垣,有欲倩其捉刀者,啖以重金四百,却之,谓人曰:‘吾虽贫,何得取此不义之财。’

  年三十二,锐志游学外洋各国。有欲阻之者,出重金聘其主讲家塾,府君婉言谢之。伯父亦以体气羸弱不欲府君远游,勉其家居。戚友间纷纷阻者,不知几辈。府君厉声曰:‘男子志在四方,安能郁郁以虚掷此生也。’府君又以兄弟情笃,不忍拂伯父之意,又有不能不拂者,于是闭门涕泣,呜咽而不敢发声。于戏,天性何其厚也。

  在日本高等师范学校六年毕业,又赴英国五年卒业,于厄北淀大学得文学硕士位,又赴德国,以脑力疲乏,艰于德语,在校八阅月而归。道经沪上,遇友人劝往北京,谓长沙卑湿疾苦,北京乃中华首都,正可以发展君之才学。府君曰:‘长沙乃吾桑梓之乡,岂敢以糠粃弃之,教育青年乃吾之天职耳。’回湘后,任第一师范修身教科职,时民国二年也。

  迨至七年,适兵燹络绎,不得已赴京师,就国立北京大学蔡校长元培之聘,担任哲学门伦理学教授职务。未一月,以劳致疾。华法教育会又公推为干事员,辞不获,已乃强颜就职。先是在湘时得有高弟十余人,皆极穷困阻于境,不能前趋,府君为之再三筹画,未能如愿。值此时机,召之来京。奈人浮款绌,府君焦灼千万,抱愧不遑。而侨工局长又久不给赀,学生膳费匮乏,纷纷来函告苦。府君闻之,较之身受者尤急急焉。通宵达旦,不能成寐,百计思维,心枯血瘁。由是疾益增加,延至八年四月,病不少减,犹日日往大学授课。吾辈深以为忧,劝入医院就诊,不允。其高弟蔡君和森等劝往西山静养,转请蔡校长函劝,始行。

  留西山半年,病稍愈,心常系于学校,深愧旷课日久,乃复返京赴校授课。阅卷致劳,疾忽发,次日又往,吾辈阻之不听,授课归,病益剧,吾辈再三劝其入医院,良久始允。奈病已深入,医药无效,遂至不起。当在医院时,痛苦百倍,时时常以坚忍二字自力。易箦之夕,犹振奋以进食,因医生嘱多饮水,心实难之,乃强饮至四杯之多,旋唱歌以减其苦,其坚忍之精神诚世所罕匹也。

  著有《修身讲义》《论语类钞》《伦理学原理》《西洋伦理学史》及《伦理学根本问题》诸书行世。回思府君在时,吾辈不肖,虽有不称意者,未尝怒形于色,待家人辈曾不少违于礼敬。偶欲散步游览,必率家人同行,不忍独乐其乐也。吾辈自惭少学,未能应纪其品学节行,以垂于不没。时值族谱续修,略述一二,爰以稍尽吾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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