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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春:“流落”街头的日子

北国春:“流落”街头的日子

  无论怎么说“流落”一词是与漂泊外地相联的,所以这里所记述的事,不得不赋予“流落”以新意。

  学生时代的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与“流落”一词沾边;走入工厂的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已经拉开了“流落”的序幕;现在知天命年龄的我,已经饱尝了数十年“流落”的艰辛和白眼,尤其是品味过近段时间“流落”家乡街头的日子,更让我感慨万千……

  三年前“流落”到某局,参与编纂县志中该局的部分,该局给我专设了有电脑设备的办公室。因为受退休返聘人员低工资影响,我不得不另谋出路,寻找兼职,以此应付入不敷出的家庭开销。事有凑巧,这时候某DM广告报纸招聘广告投递员,为了减肥更为了减肥的同时增加收入,我毅然应聘了这份兼职。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出现在我的人生履历中,两种截然相反的目光充斥在我的生活中,至今这种异样的“味道”还挥之不去。

  最初的反响就是朋友们在向他们朋友介绍我的时候,有意略去了“下岗工人”和“广告投递员”等身份,而把“编纂县志”作为体面的身份而放大。

  广告报纸投递员工作,说穿了就是沿着街面门店发送免费广告报纸,不管商家愿意不愿意,来个扔里面不用商量的工作。于是,来自商家的白眼首先向我射来:有噘嘴的、有横眉的、有瞪眼的、有外撇的、有恶语相向的,更有甚者侮辱谩骂和想要动手的……不一而足。想我本人,曾经也是商家,还做过公务员和某报编辑、记者,还在参与县志编纂工作,何曾受到过如此境遇?

  来自人身安全的问题也接踵而至:崴脚、碰头、前趴子、仰八叉几乎是家常便饭;尤其最令我心惊肉跳的是宠物狗的猛然叫声,这对于心跳每分不足60次的我来说是致命的;还有,来自大街外卖小哥恣意穿行的电瓶车威胁,让我总有“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感觉;大风天,门店掉落的牌匾等重物以及楼房顶盖被掀起的铁皮,哪个碰上我都会致我于死地……还有就是施工装修中的门店有很多潜在危险,随时都可能降临在我的头上,不知有多少次让我暗叫:“我的天啊!”

  让人尴尬的凑巧事情也不少:不小心将报纸扔进一户误以为有盖的鱼缸里;不小心因速度快将商户手拉破;不小心将饭店酱油瓶击倒;不小心将报纸放到佛教徒的佛龛上;不小心将报纸一步到位放到垃圾箱里;不小心将报纸扔到正玩手机商户手机上;不小心开门吓了商户一跳……总之,因为不是顾客,打死商户他也不会把你当做“上帝”!更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是被当做乞丐的事情,某商户在里屋听到开门声问“谁呀?”,没等我回答又补充了一句“没零钱,再走一家吧!”

  看惯了部分商家的跋扈与趾高气扬,听惯了部分商家的蛮横回语,有时候让我怀疑这个专为他们服务的工作是否有意义?幻想着自己是一缕春风,带给商家以和暖;也幻想着自己是一丝空气,给冬日里紧闭窗门的商户以清新;还幻想着自己也做一回“上帝”……然而,这一切都伴随着他们的无理而破灭,甚至我发誓,今生再也不会成为某些蛮横者的“上帝”!

  某日,一位曾经配合我工程监理工作的农村基层人员见我发报纸,寒暄一阵后如骨鲠在喉却欲言又止,我便追问竟然惹出这样一问:“你犯错误了?”

  某日,一个县城北部规模很大的一处饭店老板,指使孙子追出门外将我送的报纸撕得粉碎,并学着大人的腔调说:“要这玩意有什么用,以后别送了!”我捡起破碎的报纸,破门而入质问该老板:“你们就是这样教育你们的后代吗?这样教育他们不珍惜劳动者的劳动成果吗?”

  某日,一位曾经主导过无资质开发商拆迁的高官牵着宠物狗散步,遇到发报纸的我,用嘲笑的口吻说:“当初你如果配合政府拆迁工作的话,能混到这步吗?”他说的配合就是让我个人利益最大化,换取被拆迁户群体利益损失。我反问:“这步怎么了?我宁可这样也不想那样”——这叫“贫贱不能移”

  某日,一个县东部很不景气的饭店因为谎称我没送到报纸,在我质问的时候,一群可能正白吃白喝的小地痞站起来“打抱不平”,想要揍我,我大义凛然断喝一声:“能耐,你们如果打倒我,你们不必做广告就在全县扬名了”——这叫“威武不能屈”!

  即使这样看起来低气的工作,我一干就是近3年。这三年里,让我与社会上最底层劳动者有了最亲切的接触,也赢得了部分善良的商户的好感。

  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在当年稀里糊涂“打破铁饭碗”的高潮声中下岗了,在当年“摸着石头过河”的“叫卖”声中经商了、废业了,在“抓着耗子才是好猫”的“猫论”声中,又一不小心“流落”到了“弱势群体”里了。

  写县志和送报纸,同样靠劳动赚取微薄收入的职业,为什么会有截然不同的境遇?一切源于人们的价值观与价值取向:在全面抓经济而忽略软实力建设的社会,官贾同途,财富的不均匀分配致使社会两极分化更加鲜明,阶级更加分明与对立,职业歧视也愈发突出。也盖因如此,才会发生和正在发生以上我所列举的这些奇也不怪的事。

  随着县志编纂工作的收尾,我只剩下街头送报这份工作可做了,其收入又开始不够了,这样也到了该和这份工作说再见的时候了。回望下岗这些年,我的“流落史”恰好是异地与家乡的两次长征路程总和。前者是漂泊异乡做工程监理工作,跨越八个省的一次长征;后者就是“流落”家乡街头的投递工作,我初步计算了下,在家乡街头累计走过的路程竟也相当于一个二万五千里长征!两次我个人的长征,写满的是无尽的艰辛与酸楚,然而我个人的长征还没有尽头……

  2018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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